我並沒有去理會，安靜的坐在車廂。
馬車停下，我聽到了快速接近的腳步聲。
隔著一個簾子，霞夫人的聲音再次傳來。
“真的想好了嗎？你可以繼續留在這裡跟我生活，你若認我當娘，我以後就是你娘親，唉～既然你決定好了，那就不哭了，因為哭了就代表著後悔做了決定，以後也要更堅強，照顧好自己。”
有人上車了，那人撲進我懷裡，對著我胸口一頓猛捶。
“好了，繼續上路吧。”李老爺喊了一聲。
馬車繼續行駛，她依然在猛烈的捶著我的胸口。
她沒有發出聲音，能聽到拳頭打在我胸口上發出的砰砰聲。
我並沒有反抗，就任由她打。
她打累了，撲在我懷裡哭了，但我的內心依然毫無波動，好似這件事跟我沒關係似的。
“待在府上不好嗎？乾嘛要跟著我吃苦頭？”我平靜的詢問。
懷裡的人吸了吸鼻子，終於壓抑不住抽噎起來。
她似乎很努力的想忍住哭，但忍不住啊，一直發出嗚咽的聲音。
她恢複力氣後，又猛烈捶打著我的胸口。
車廂裡很暗，因為是送貨的，所以車廂裡麵沒有車窗，進出口就隻有後麵。
為了防止貨物爬山時滑下去，還弄了一個欄板，最外麵有一塊黑色簾布遮住。
“你…為什…。”
蓮蓮哭著想要說什麼，她抽噎著說不出話，應該是心裡太難過了。
我應該體會過那種感覺，是心痛的說不出話了。
我任由她一直捶打，雖然胸口被捶痛了，但這點疼痛我還是能忍的。
她沒有力氣了，跪趴在我的腿上哭，眼淚打濕了我的褲腿。
我沒有出聲安慰，我覺得她不應該跟過來。
霞夫人對她很好，而且非常像她的娘親，雖然李家大公子有點惡心，但霞夫人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她邊哭邊用手捂住了胸口，喉嚨裡發出呃的聲音，好像是要窒息了一般。
她沒在用拳頭捶我，而是朝自己的胸口狠狠砸去。
這樣會出事的，雖然對於她的選擇，我覺得很愚蠢。
我握住了她的手，她哭著用力掙紮，想要掙脫我。
“你沒有必要因為我如此痛苦，待在李府應該會好一點，早知道我就更早點起來了。”
我的話似乎刺激到了她，她更用力的想要掙脫，她站起來，用另一隻手捶打著我的手臂。
我歎口氣，將她摟入了懷裡“如果你決定好了，那我也尊重你的選擇，歡迎回來，蓮蓮。”
蓮蓮不再反抗，她也不再攻擊我，在我懷裡哭的泣不成聲。
不知哭了多久，她睡著了，我輕撫著她的背，她將頭埋在我胸口，睡得很熟。
這小可憐，她是怎麼知道我這麼早就要離開的？
當天談話，就我和李老爺在場，她和霞夫人應該離開了才對。
既然她追上來了，再想這些也沒有意義了。
中午，我們在飯店吃的飯，下午就能出城了。
蓮蓮從醒來開始就一直一言不發，她雙手緊緊的抱住我的右手，連吃飯時也要用一隻手挽住我胳膊。
我不是左撇子，所以吃飯有點困難，這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他們小聲議論著什麼，但我並沒在乎那些。
吃了飯，回馬車準備繼續出發。
蓮蓮的包袱掉在車廂地上，差點就踩到了。
我將包袱拿起來，裡麵好像裝了很多東西。
蓮蓮搶過包袱，她把包袱和我的包袱放在一起，好似怕我扔掉一樣。
一個座位有點擠，她就蹲在旁邊，雙手緊緊抱住我手臂。
“之所以沒跟你商量，是看你跟霞夫人很親密，於是我覺得自己悄悄走了，也沒有關係吧。”我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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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蓮沒有回應，我繼續開口
“從理性的角度看，你待在李府衣食無憂，怎麼都比跟我一起流浪要好，霞夫人也同意做你娘親，待在娘親身邊不好嗎。”
蓮蓮依舊沉默，我也不再多說什麼，她已經跟了上來，也無法再做選擇，我說再多也無意義。
“現在回去還來得及，出了城的話就回不去了。”
忽然想到了什麼，我又開口道。
蓮蓮不說話，腦袋微微搖動一下。
我深呼吸“決定不反悔了嗎，那…我帶你回家吧。”
蓮蓮鬆開我手，趴在我腿上又哭了，我輕撫後背安撫著她。
下午，出了城，蓮蓮坐在我腿上，背靠在我懷裡睡著了。
我沒有動彈，這樣的話可能會弄醒她，就讓她多睡一會兒吧。
馬車慢慢停了下來，車夫下馬撩開車簾。
“道長，到客棧了。”
我點了點頭，蓮蓮也醒了過來，她跟著我一起下了馬車。
這次她沒有再抱著我的手，而是抓著我衣服。
我們點了些東西吃，車夫去訂了兩間房。
本來是要點三間的，看蓮蓮一直拉著我不鬆手，就隻定了兩間。
他給了一點定金，隨後出門去拴馬。
他囑咐小二幫忙看守一下，給了半枚銀子。
車夫身上帶著刀，將一枚銀子分成兩半。
小二接過銀子，一臉高興的答應。
拿到房牌號，鑰匙也掛在上麵。
上樓進入房間將門鎖上，門的裡麵是有門栓的。
今天蓮蓮睡了兩覺，這會兒應該沒有困意。
她躺在床上，習慣性睡裡麵，兩隻手緊緊的抱住我胳膊。
早上吃了飯，車夫去結了賬，我和蓮蓮坐在馬車廂裡。
車夫從車廂一個麻袋裡，拿了些草料給馬兒吃。
馬兒吃的差不多了就繼續上路。
白天不要給馬兒吃太多，如果吃太飽了，再劇烈運動會對胃造成傷害。
…三天後…
今天下午就進荊州了，這會蓮蓮坐在我對麵睡著了。
這幾天她都很黏我，但始終沒開口說話，我也不知道跟她說什麼，所以都相繼沉默著。
晚上我們進了荊州，在所有客棧都關門前，進了一家還算高檔的。
再過一會就宵禁了，樓下吃飯的客人也寥寥無幾，車夫點了菜。
吃了飯，各自去上了廁所。
我先回了房間裡，門沒關，一會蓮蓮進來了會關。
在床上躺了一會，蓮蓮還沒回來，我有些不放心，打著手電下樓去找她。
此時客棧很安靜，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剛下了幾階台階蓮蓮就走了上來，見到我，她加快了速度。
回到房間，蓮蓮還是睡裡麵，她將臉貼在我胸口上，我撫摸著她的頭發。
這幾天她沒心情打理頭發，有些亂。
“快到家了。”
相繼沉默了幾天，我先開口了。
蓮蓮這次開口回應了“嗯。”
我繼續開口“你…不後悔嗎。”
蓮蓮“嗯。”
“你有點傻傻的，我都獨自一個人離開了，把你丟下了，你怎麼還是跟了上來，我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蓮蓮搖頭“我隻有你了，我才不要讓彆人代替娘親，代替你也不行。”
“沒有誰是不可替代的，隻是我們相處久了，你對我有了依賴，如果你留在霞夫人身邊，時間久了以後你會發現，有沒有我都行。”
蓮蓮“不，我喜歡阿郎，想跟阿郎回家，以後不要把我再留在彆人家了，我怕一覺醒來你又不見了，我怕再也找不到你了，真的好怕。”
內心被觸動一下，一股心疼感在心上短暫停留一秒，隨即內心又平靜如水。
我無法做到共情，有時候我也痛恨自己沒有感情。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憑空消失了，就在你眼前，你會怎麼做。”
我知道，我不可能永遠留在這個世界，有一天會重新回到屬於我的時代，所以我問了這個問題。
蓮蓮“我會找你，找不到我就在原地等你，直到你再次出現。”
“那如果我死了呢？”
我剛問出口，她就捂住了的嘴。
“才不會，不會的。”她小聲低語。
“睡覺吧，明天要繼續趕路，爭取早點到家吧，都快五月份了，種菜的最好季節都要過了。”
蓮蓮嗯了一聲，不再接話，我閉上眼準備睡了。
第二天吃了飯就繼上路，路過糧鋪買了些米和雜糧。
給蓮蓮買了些糕點，回到車廂放好東西，馬車繼續上路，很快便要出城了。
我們混在一隊送貨的馬車中間，離開了城門。
等離得夠遠了，我們這輛馬車就變了道，因為跟他們不同路。
下午，馬車經過了三個村莊，天要黑。
天黑時，我們在一座村莊外麵的大道邊，生火做了晚飯。
吃過晚飯，我和蓮蓮回了車廂，我打著手電將還剩半麻袋的草料提下馬車。
車夫對我手中會發光的東西很好奇，但並未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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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了馬兒還剩下一點，車廂裡還有四袋草料，之前一直以為都是米，米放右邊，左邊的是草料。
車廂空間很大，雖然放了不少東西，三個人睡也不成問題。
車天說他睡火堆邊就行，他都這麼說了，我就不再管了。
早上煮了點粥喝，裡麵放了好幾種雜糧。
吃了早飯，收拾了鍋和碗，把火滅了回馬車坐好，繼續出發。
…三天後…
我們已經到了恩蓋，此時正是下午，在客棧點了菜，定了兩間房。
車夫去櫃台付了定金，吃過晚飯便各自回房間休息。
己經五月份，離重慶不遠了，這也意味著入川了。
第二天吃了早飯便馬不停蹄的趕路，下午便進入了重慶地界。
樹木開始多起來，天空有些陰沉，明明那邊天乾地燥，熱的不行，到了這邊天卻是要下雨了。
天己有些黑，天黑在林中趕路是不理智的，還好我們找到了一個廢棄的寺廟。
寺廟破破爛爛，好像還有人在這待過一段時間，有燒過火的痕跡。
晚上有雷聲轟鳴，車夫將馬兒牽進寺廟裡。
四周有沒用完的木柴，收集了一些生火做晚飯。
吃過晚飯，我打著手電和蓮蓮回到了車廂。
沒有枕頭，我拿一麻袋草料墊在腦袋下，蓮蓮將臉貼在我胸口上。
早上沒下雨，把昨晚吃剩的飯熱了一下當早飯。
吃了早飯繼續趕路。
快到中午時，這鬼天氣終於是落起了雨，下的飄飄雨，影響不大，馬車繼續趕路。
中午，雨變大了，坐在車廂能清楚地聽到，雨滴砸在樹葉上發出的唦唦聲。
車夫在一棵枝葉茂盛的大樹下停車，他進了車廂。
看著外麵雨越下越大，車夫有些揪心，因為這雨一看就要下很久。
雨後的山路也泥濘，不好趕路。
肚子有點餓了，之前買的糕點我和蓮蓮都沒怎麼吃，這會還剩下不少，我去找了出來，各自拿了點吃。
下午，雨漸漸停了下來。
剛下過雨，路麵很滑，行駛速度慢了很多，好在天黑之前進了一處小山村。
這裡的屋子大多是用木、石、泥土，混混搭建的。
主要經濟作物是山藥和野菌子，出山就是擇日集體出山。
在山下找到下家賣了錢，集體商議買什麼東西，有種吃大鍋飯的感覺。
各家種的藥材什麼的都集中到一起，賣了的錢買東西補貼集體。
村裡來了外人，村裡人都很警惕，他們拿著鐮刀、彎刀把我們圍住。
車夫操著一口方言跟他們解釋，他們聽不太懂。
我下了馬車，用四川話跟他們交談，口音有點差異，但都能聽懂的。
交涉完畢，他們同意我們在村裡駐留一晚，前提是拿些東西補償。
我跟車夫說了情況。他點頭同意。
“米還有幾袋，拿一袋分給他們，就當是交過路費了，現在我們也沒有柴火生火，一會還得去一戶人家裡煮東西吃。”
我應了一聲，把我們交談的情況說給他們聽。
村裡一位；有威望的老人表示同意，他可以柴火，但是要另算，煮的飯也要分他們家一份。
我點頭同意，將一袋一百斤重的麻袋從車廂裡抱了出來。
袋子被刮開，白瑩瑩的大米顯現出來，村裡人很激動。
在山村裡，大米算奢侈品，他們平時的口糧就山藥、野果、蘑菇野菜之類的。
族長給每戶分了三碗米，離的遠的讓靠的不遠的送過去。
分完後，還剩下小半袋，族長又分了點給家中困難點的。
米分得差不多了，他提著小半袋米，帶著我們去他家。
我回車廂把米和一些雜糧裝進鍋裡，不知族長家有幾個人，就裝了半鍋。
鍋中加了很多水，這種情況煮粥是最好的。
剛才蓮蓮一直在車廂裡沒出來，這會兒出來後，族長又警惕起來。
蓮蓮躲在了我身後，見小姑娘跟我這麼親密，他也沒再多想。
亂世人販子挺多，他警惕也很正常。
煮好粥天己有些黑，族長家一共五口人，因為叫了兒子、兒媳還有孫子過來一起吃。
兒子在村中也有屋子，不然我想象不到，這座小木屋怎麼住下這麼多人。
族長兒子年齡與我相仿，有些靦腆，跟組長有很大區彆，完全是兩種相反的性格。
煮的粥基本都吃了，我收好碗筷還有鍋，問了一下車夫今晚打算在哪睡。
車夫跟我和蓮蓮一起回了車廂，我睡中間，蓮蓮貼著我胸口上。
晚上又下了雨。
早上吃了點糕點當早餐，雨停了，天開始轉晴，我們沿著村裡下山的路出山。
中午，我們已經出山，上了一條相對平坦寬敞的道路，馬車加快了行駛速度。
下午，我們進了一座小鎮，這裡我感覺有些眼熟。
以前好像跟師傅來過這裡，不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路我也記不太清，但我知道，已經離家不遠了。
在飯店裡吃了點東西，定了兩間房，天色不早了，我們各自回屋休息。
晚上，我精神很清醒，也許是快到家的緣故吧有些睡不著，此時蓮蓮也還沒有睡下。
“明天或是後天就到家了。”我開口道。
蓮蓮睜開眼“真的嗎？”
我嗯了一聲“以前跟師傅出遠門好像來過這裡，隻是都過好幾年了，離家有多遠記不得了。”
蓮蓮“沒關係，反正要回家了不是嗎。”
我點頭“是啊～有的忙了。”
早上吃了飯，車夫讓我替他打聽一下附近有沒有賣地圖的。
畢竟是回我家，他到了這邊就不太得路了。
有地圖他也可以帶回去，把地圖交給李老爺，讓他規劃在哪裡開藥鋪。
我在四周打聽了一下，買到圖返回客棧。
地圖上有標記我所在村莊的位置，地圖上顯示，我們村前前後後分布著不少村莊。
確認好路線之後，馬車繼續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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