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子而食,食以充饑。
氣氛還是被打破了。
有個臟兮兮看不出原來模樣的孩子伸出一雙黑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的乾糧搶走兩塊。一把塞進嘴裡,表情猙獰地用力咀嚼。難民見狀,氣得想扇她倆巴掌。
大家夥兒都被人給騙了!
於是又追問一句:“你們吃過了嗎?”
哪怕他們拿起武器上戰場也隻是送人頭,但一個有著三頭、六臂、身高十尺、渾身肌肉的沈君,抬抬手就盈滿百十個幾十萬石的糧倉,哪裡還會吝嗇他們一口飯?
她意識到周遭惡意的注視,選擇沉默。
終於——
當即就有人跳出來駁斥。
“嘶——這是假的吧?”
“怎麼會是假的?俺是親眼看到的,隔壁那個村得了瘟,本來都要死光了,沈君賜下一碗血倒進井水!你們猜怎麼著?全村人喝了這口井的水,沒幾天全好了!”
被質問的難民險些心梗,暗中看女孩兒的眼神透著陰狠殺意,但很快又收斂乾淨。他也是有些急智的,在眾人動搖生疑之前想好了理由,還倒打一耙:“老子要是穿上沈君給的好衣裳,早就被人打劫了。有好處,老子自然要先緊著自己人啊。你這個娃娃怎麼回事?是不是見不得大家好?真壞心腸!”
儘管二人體型相差甚大,但小孩兒在求生欲催動下,鬼使神差爆發出一股潛力,躥得飛快。她心跳如鼓,完全不敢停下來。因為她很清楚知道被抓住會是什麼下場!
她會像被交換的鄰居弟弟那般,變成一塊塊烤得香噴的肉、一鍋聞著饞人的湯。
此言一出,猶如驚雷在耳畔炸開。
“軍爺,這是去哪兒?”
隨著謠言愈發離譜,再也無人質疑。
“他一揮手,一個糧倉就滿了!”
看到那雙眼睛露出驚恐,難民滿意了。
跟著,這個難民又繪聲繪色說他參加募兵之後的待遇,吃得飽,穿得好,那日子好得讓他當國主他都不換!人群中也有從燕州出來的,自然知道沈棠在戰事最緊張的時候還咬牙勻出糧食救濟災民!眼前的人又說得熱情洋溢,他們心中立刻信了六七分。
沒過多久,一群士兵進來將人提了出去,任憑怎麼掙紮都無用,士兵麵露凶相,一刀子捅進那人的胸口。抓著人頭發,像是拖死豬一樣給拖了出去,隻餘血色拖痕。
掙紮著扒著陶甕想爬出來。
眼神中帶著不加掩飾的嫌棄。
這二十來人太安靜了,神情比他們之前還麻木,這讓眾人嗅到一絲不好氣息。
不,還是有人質疑的。
難民們瞬間緊張,繃緊神經。
不知多久,她感覺四肢又能控製。
拿出乾糧的難民出言寬慰。
這些騎馬的士兵沒有打劫他們,還派了一人領路,一眾難民見狀,喜極而泣。心中有了希望,虛軟的步伐也堅定了許多。半個時辰過後,他們視線出現一座營寨。
眾人被嚇得像鵪鶉,不敢再吭聲催促。
諸如打仗不擾民,還會給難民食物。
小女孩兒更是嚇得往人群後麵縮。
沒過多久就輪到小女孩兒。
“嗚嗚嗚,有吃的了……”
女孩兒雖察覺不對,但年紀尚小,麵對那麼多人討伐厭惡的眼神也會不知所措。
“找死——”
不過卻是一個好消息。
遠處營寨傳來一聲聲嘈雜動靜。
“軍爺啊,俺們什麼時候能吃飯?”
“小孩兒,你一人太危險了。”
拍著胸口,許久才將卡在喉嚨的乾糧拍下去,其他難民也分到了幾小塊。這些乾糧放的時間有些久了,味道有點酸,口感比泥巴還要沒滋味,卻有不少人感動落淚。
營寨並未阻攔他們,聽到他們是來參加募兵的,很乾脆就放行。之後分作男女兩部分,送到不同區域。眾人期待的源源不斷的乾糧並未送來,反而被送到一處水池。
很快,眾人被送到一處極大的營帳。
這男人乾瘦得像是一具披著人皮的骨架子,許久沒有飽腹了,上一頓還是在前天。他體力不夠,擔心從背後抓小女孩兒會引起對方強烈掙紮,平白消耗自己力氣,於是從背後偷襲狠踹一腳。他以為這一腳能將人踹得爬不起來,孰料對方躥得比兔子快。
但這種方法並不能持續多久。
難民看彼此的眼神都透著凶狠和野獸般的饑渴,隻是誰也不敢先打破平衡。因為沒有人敢保證自己一定會是動筷的,也可能變成盤中餐。陸陸續續有人餓死、病死。
那人虛弱無力地瞥了一眼。
一開始假消息還是挺正常的。
終於,對方給了回應,張口就是不友好的咒罵:“吃吃吃,怎麼不吃你們爹娘?待會兒就輪到你們被吃了,吵得人心煩!”
但隨著幾聲慘叫,嘈雜又歇下去,眾人沒看到都知道發生啥,麵色煞白死寂。
還未等她想到辦法,一陣馬蹄靠近。
爆炸動靜震得地麵砂礫顫抖。
下一瞬又將眼珠子轉走。
看守的士兵聽到動靜提著武器過來。
小女孩兒睜著一雙陰鷙狠厲的眸,躲開他準備撕人的手,口中含糊地大叫道:“你都隨便吃到飽了,我吃你一塊怎麼了?”
之後畫風就朝著離譜方向變化。
此時此刻,明明她腦子裡全是掙紮的念頭,但四肢卻跟變成木頭一樣僵硬,一動也不動。維持著一個怪異又滑稽的姿勢被丟入一口陶甕。陶甕之下已經燒起大火。
“放老子出去,老子不待這兒了!”
生怕對方不注意自己,用手肘捅了捅人,好奇道:“沈君給的糧食好吃不?”
“那你怎麼還穿得這麼破?”
“水淹七軍!”
一道白影踏浪而來。
營寨內升起的文氣城牆不敵水柱化龍,水龍昂首越過文氣城牆,以一往無前的氣勢衝著下方衝撞而來。一時,浪湧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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