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0章810:出殯上)【求月票】
產房內兵荒馬亂。
產房外也亂作一團。
【請不來?一個都請不來?】婦人不可置信地抓著家裡唯一還能跑腿的二兒子,長子傷勢未愈,幼子受不得驚嚇,二子奉命去請產婆醫師險些跑斷腿,結果卻等來這麼一個噩耗,她崩潰道,【有沒有告訴他們有重謝?隻要肯來,黃金百兩都使得!】
【阿娘,說了,都說了!】
二兒子也是一臉崩潰絕望。
他甚至不顧家規,直接將刀架人脖子上威脅,就算是綁架也要將人綁回去。孰料他們撲通下跪,磕頭道:【趙郎莫要為難我等,出了這個門,一家老小都要死!】
他怒道:【你不怕現在死?】
醫師被逼得沒法,絕望地準備撞牆自儘。若非他反應快,對方腦袋都開瓢了。他隻得無功而返,那名醫師苦笑著道出貓膩。
【趙郎啊,非是我等見死不救,實在是沒法救,您也不想想這醫館是誰的!】
至於說得罪趙奉?
他們跟趙奉又不熟悉。
換上乾淨衣裳,梳好發髻,抹上脂粉。
孩子餓得厲害,許久才結束。
護衛這才將刀鋒收回。
經過這七日守靈,她情緒已經沉澱許多,也更加理智:“雲義士的心意,我代他們領受了。隻是如今不宜節外生枝,大義還在前線沒回來,一屋子老弱冒不得險。”
仆婦見狀,欲言又止。
【你說誰死了?】
雲策帶著孩子離開,趙府上下徹底沒後顧之憂,天一亮便讓人打開久閉大門。
送去隴舞郡太耗費時間。
雲策點頭承認。
她的聲音低不可聞。
然而時間拖延不得。
起身到一半,眼前徹底歸於黑暗。
這孩子生來就沒了娘,府上也沒奶娘喂他吃,這幾日隻能吃點米糊或者粟米粥。才幾天大的孩子吃這些,腸胃哪裡受得住?仆婦幾人日夜顛倒得照顧,就怕他夭了。
這個架勢明顯是針對他們家。
前往河尹的路上,雲策又如法炮製借了幾回,尿布也搓了好幾條,總算在滿身屎尿臭之前抵達河尹治所浮姑城。這座城池的繁華與熱鬨,讓雲策恍惚以為時空錯位。
將孩子交給他奶奶,婦人無暇悲傷,命人取來針線。在縫合肚子的時候,她遲疑一會兒,狠下心,讓下人取來麥麩枕頭拆開。她一邊含淚一邊將麥麩一起縫進去。
恍惚間,繃緊的肚皮突然一鬆。
屋內的空氣有些燥熱。
徐解又問:“這孩子是?”
孩子初時皮膚青紫,她都擔心是死胎,慶幸的是他很爭氣,努力發出了聲音。
在趙奉回來前,什麼都不能做。
大門發出沉重的吱呀聲。
男人的臉扭曲了一瞬。
也隻有他們死了,孩子才能活。
產婦的要求震驚眾人。
婦人聞言氣得胸口生疼,眼前發黑。
母子二人知道整個天海醫館關閉、產婆請不到,又親眼目睹兒媳妻子慘死,情緒已然崩潰。他們留下遺書,直言不忍再牽連趙府,輪流抱了抱剛出生的孩子,找借口支開下人,一塊兒自儘了。既然是衝他們家來的,隻要他們屍體出去,算有個交代。
不待這對夫婦說什麼,閃身不見人影。夫妻二人看著碎銀,恍惚以為在做夢。
二兒子站在她身後側,自責道:【阿娘,兒子看護不利,沒能救下他們……】
趙奉一旦知道了近日發生的一連串事情,他肯定不會再為吳賢效力,哪怕這些不是吳賢的授意,二人主臣關係也要破裂。
婦人抱著孩子湊到她臉側,用沾著黏膩血汙的手拂開她額角的發,呢喃道:【看看他吧,是你的兒子,眉眼很像你……】
孩子就勞煩他們尋一戶可靠人家送養。
女人生怕回答遲了,雲策會沒耐心殺她的男人,忍著恐懼:“有,還有……”
虛弱懇求婦人幫她一個忙。
產房內傳來一聲淒厲慘叫,聽得屋外眾人汗毛炸開,雙腿瞬間就軟了。婦人在攙扶下進的產房,濃烈血腥味刺激她的嗅覺,幾步路走得渾身冷汗,下一秒就要昏厥。
溫熱的液體不知是羊水還是血水從傷口淌出,打濕了下方的被褥,緊跟著聽到一聲貓叫似的啼哭。她眨眨眼,忍著發黑的雙眼,努力想看清婦人雙手抱著的孩子。
【夫、夫人,快,她人快不行了!】
婦人道:【你說,嫂子都幫你辦了!】
見奇跡沒有發生,孩子的一隻腳卡在外頭,婦人隻能狠下心照做,命人將產婦四肢綁在床榻四角。不曾想產婦已經痛到麻木,肚皮動靜並未讓她有太激烈的反應。
這一幕讓她有種身處夢中的荒誕感。
如此,趙府危機可解。
仆婦將孩子送到她懷中:“小郎憋了三日,一刻鐘前終於拉了一回,看著不算稀,隻是沒有奶水喝,餓得沒什麼精神……”
還未離開天海境內,孩子已經餓得不行。餓了哭,哭累了哼唧。雲策一個男人上哪兒給他喂?無奈,他往最近的村落一鑽。
問了個遍,個個都連夜出活兒,不是跑隔壁郡給產婦接生就是家裡出事回鄉。
徐解是最近距離中最可靠的人選。
她隻來得及看到兒子驚恐扭曲的臉。再醒來的時候,那種強烈的不適感退去。
秦禮一係看似分散,實則最團結。
婦人不舍地抱了抱孩子。
以雲策的實力,悄無聲息帶走這個孩子太容易了,守在老宅外的護衛家丁三步一站崗也沒察覺有人來去自如。雲策對天海不熟悉,並未在此多做停留,徑直去河尹。
婦人痛苦道:【這如何能啊!】
醫館可不是普通人能支棱的。
路過的庶民也朝這邊張望兩眼。
婦人打斷雲策的憤怒蓄力進度。
他們甚至到死還不知丈夫父親已逝。
——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雲策被憤怒衝頭,殺意差點兒失控,“用這般下作手段逼死孕婦,斬儘殺絕……真是聞所未聞!這等蠢賊不死,這世上還有公義可言?”
他們方才太過恐懼,還真沒注意到還有一道微弱的聲音,二人麵麵相覷,最後還是女人膽子大些:“你將孩子拿來吧。”
產婦是趙奉同族的妹妹,父母雙亡,吃了幾年百家飯才沒餓死,七八歲的時候實在活不下去,村正想到趙奉,輾轉讓她來尋親。趙奉聽說她的身世便將人留下來,跟著趙葳一塊兒長大,也算半個女兒。到了年歲之後,由婦人出麵保媒說給屬官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