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193:孝城亂三十三)【求月票】
龔騁暗中仔細觀察褚曜。
此人長得一張年輕麵龐卻生了滿頭灰白的發,特征明顯,完全是人群之中不容忽視的存在。龔騁想了一圈也沒想起來有這樣特征的能人異士。於是他道:“敢問先生名誨?”
褚曜:“在下姓褚,名曜,字無晦。”
褚曜?
褚無晦?
龔騁隱約覺得這名字很耳熟。
隻是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此人是誰。
“原來是褚先生,小子龔騁,您喚我雲馳即可。這位義士又是?”他又注意到褚曜身邊的高壯男子。儘管此人長著陌生麵孔,自己也沒見過,但一眼就忍不住生出些好感。
共叔武已經收斂好情緒,神色如常地看著自家侄子,介紹道:“在下共叔武,字半步。”
龔騁掃了眼空無一人的街口,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還請兩位義士隨小子來。”
本來也沒打算守住這座城池,隻是想借此機會鬨出點事情,最好能成為西北諸國混戰的導火索。白日收到叛軍增援兩萬兵馬的消息,他都已經準備趁著混亂逃出城……
褚曜:“麻煩小郎君了。”
誠然,這是個合格的文士謀者。
烏元:“……”
如今再看,所謂的“倌兒”應該是人家方便行事弄的馬甲身份,真實身份存疑。
共叔武順勢將話題引到烏元身上。
夜色已深。
顧池不客氣:“不熟,見過一麵。”
不過能不能執行到位他沒關心。
烏元三言兩語挽回冷掉的場子。
“在下有些事情想跟無晦聊一聊,無晦可歡迎?”顧池嘴上征詢褚曜的意見,但行動上明擺著不想聊,也得坐下來聊聊。
褚曜願意在危急時刻挺身而出,獻計獻策,說明此人人品和才能至少是中上水準。這種生死關頭,沒幾把刷子哪敢出來獻醜?計謀不好,不僅博不了名聲,還會淪為笑柄。
北漠跟辛國也是有死仇的!
他去了北漠,若是被人知道身份,少不得受排擠,嚴重一些甚至連小命都會丟了!
他清楚聽到兩道陌生心聲靠近正廳,不出意外應該就是司閽說的“獻計之人”。
循聲找過去,一道熟悉身影映入眼簾。
這倆人,初時還會冒出一兩句語焉含糊的心聲,但就在方才,幾乎前後腳放空心聲,引起他的注意。這一舉動像是刻意防備著誰……而整個正廳,有誰需要被這般防備?
他來郡守府的目的非常明確。
眾人落座。
“你要……去北漠謀生?”
暗道顧先生不按章法來!
共叔武在家的時候,不止一次聽大哥抱怨說龔騁跟一個北漠的質子走得很近,勸了好幾次也沒勸動。但共叔武覺得辛國國力正強,一個北漠質子再有小心思也害不到人。
褚曜問:“叛軍往城內投擲百姓,幾位可知?”
但天底下哪個謀者不黑心?
顧池隻覺得可惜,但也不覺得奇怪。
烏元語噎。
翻來覆去,輾轉反側。
龔騁作為世家子弟,還是深受辛國國主喜歡的小輩,北漠質子想通過跟他打好關係,改善自己在他國為質的處境,也是情有可原。
但他不知道叛軍葫蘆裡賣什麼藥。
顧池皺眉:“你不是?”
聽著顧池和褚曜的對話,坐在上首的錦衣少年麵露喜色:“顧先生與這位先生相熟?”
麵對這個讓他心生親近的男子,龔騁的戒備不知不覺就被瓦解,交代出了不少細節——除了自己是龔氏子弟,以及烏元的真實身份。
此人給他的感覺太像自家那位二叔了!
待他回過神,共叔武發現自己將少年的劍擊落,而龔騁長劍脫手,正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共叔武道:“一時技癢,驚擾郎君了。”
偶爾有下人經過,他們也是神色匆忙、行事小心翼翼,不敢有一點兒差錯。少了人氣,處處透著幾分難言的蕭條。褚曜跟共叔武並肩而行,目光落在領路的龔騁背影上。
二人跟在龔騁身後入了郡守府。
他瞳孔驟然縮緊。借著儒衫寬袖的遮擋,垂在袖中的手指按照某種旋律彈了彈,身側的共叔武收到情報,心下微詫。他先是不動聲色地掃了顧池一眼,又自然淡定地挪開。
祈善和褚曜兩位先生對顧池的評價都不怎麼正麵。
人是派出去了。
倘若顧池說“很熟”,他正好順勢打感情牌,拉近關係,誰知顧池如此耿直,直言“不熟”,讓他早已打好的腹稿沒了用武之地。
深知謀者脾氣,他沒上來就詢問褚曜獻計的內容,反倒是褚曜開始不耐煩。
褚曜打著這個心思,但獻計也是真的獻計,而且是針對叛軍“隻圍不攻”的情況,做出的部署。大到駐軍守城的兵力安排,小到城中水糧的分派與控製,還要安撫百姓情緒,及時控製趁機煽風點火的可疑之徒。
更多的還是侄子龔騁。
烏元驚喜道:“先生知道叛軍打算?”
隻要人還在,龔氏就不會完蛋!
隻是——
至於褚曜——
龔騁神色黯然。
“褚先生,請上座。”
顧池則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以他的聰慧和細心,不會注意不到共叔武與麵對龔騁時的異樣,也猜出眼前這位少年多半是龔氏族人,還與共叔武血緣極近。算年紀,不可能是共叔武的子嗣,難道是子侄?
這段插曲不在他計劃之中。
內心熟悉感越發濃烈。
但共叔武忽略了一件事,他自以為的關心落在旁人耳中卻是打聽。龔騁自然也如此。
至於烏元的試探和拉攏,他半點兒興許都沒無。
“那些百姓的屍體,打算如何處置?”褚曜凝重道,“叛軍用心險惡,還請郎君慎重對待此事,也是為了孝城城內數萬百姓著想。”
誰知叛軍來這麼一出。
錦衣少年,也就是化名烏元的北漠質子圖德哥聽了顧池回複,神色露出一瞬的不自然。
客院地方比較偏僻,安靜清幽。
顧池低頭品茶,笑而不語。
顧池眼底滑過些許懷疑。
他與龔騁一道,也不知自己這位侄兒有什麼好處能讓人圖謀,還有那位烏元……
不過,這也不耽誤烏元拉攏的熱情。
顧池,顧望潮!
這廝怎麼也在?
龔騁也注意到他,但沒分出心神。
烏元:“這個……已經命人去收殮了。”
倒不是共叔武為人迂腐,而是他跟北漠十烏打過交道,還是戰場上刀光劍影、招招見血的交道,他能不清楚北漠那邊的情況?
龔騁性命無虞,他作為二叔自然欣喜,心裡也想著找個機會說穿身份,再將龔騁帶走。往後隻要他還有一口氣,斷不會讓人欺辱了侄子。若有機會,或許能重振龔氏門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