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長夜無儘時!
話音落地,語驚四座,不僅是厲函,所有的法官和檢察官都驚詫的朝她看過來。
不是沒見過當庭翻供的,但是當庭跟自己律師矛盾出入這麼大的,絕對是頭一個。
主法官看了眼手上的材料,忍不住皺起眉頭,“請你在所準備的證據支持下重新闡述發言。”
舒恬從沒有一刻這麼勇敢,她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放逐在深海中的一個小蝦米,明知道改變不了什麼卻還是拚命的跟命運做抗爭,“我說,我沒有殺人。”
一樣的話語重新重複一遍,不但沒有減弱反而比剛才更加確信。
她沒殺人,她無比清楚的知道,自己沒有犯法。
厲函臉色瞬間變得很差,不是那種浮在臉上,而是深入進骨子裡的差,在法庭上他向來是最滴水不露的那一個,此時沉不住氣了。
事情在往不可控製的那一方麵發展,那種失去控製的感覺他很不喜歡。
厲函舉手示意法官,“我方申請休庭十分鐘……”
“不用!”舒恬幾乎同時出聲回絕他的提議,胸口起伏的厲害,如果近距離觀察可以看到她肩膀在微微顫抖,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聲音儘量平穩,“我知道現在能夠證明我清白的證據非常少,但即便是這樣我還是要聲明,以我的人格還有健康聲明,我沒有殺過人,也沒有想要預謀害誰,張蘭程的死跟我沒有一丁點關係,從始至終我隻是抱著救她的心情去注射了那支針劑,而告訴我針劑的人是另外一名當事人,也就是原告,江楚婧。”
原本進行順利的過程被她突然的發言打亂節奏,主法官也不常見到這樣的狀況,抬手扶了一下眼睛,“那等於你是否認了剛才厲函律師的主張,對嗎?”
聞言,舒恬朝厲函那邊看去,兩人之間隔著不遠的距離,他們都知道,這句話一旦出口就會改變案子的審判方向。
舒恬知道她不希望自己任性,但是……
她先彆開臉,目光堅定的看向法官,“是的。”
“那你有證據支持你現在的言論嗎?”
話音落地,擲地有聲,法庭陷入一陣緊迫的安靜中,舒恬垂在身側的雙手冷的幾乎快伸不直手指,她咬牙,眉心皺的很緊,“沒有。”
法官表情有些微變化,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資料之後,確定被告方麵沒有任何證據資料後,語氣沉下來,“請你做有理有據的發言。”
舒恬始終抬著頭,沒有低下來一點點,“公道自在人心,我沒做過的事情就是沒做過,我不會承認也不會認罪。”
“你還有其他要補充說明的嗎?”
舒恬搖頭,最後還不忘有禮貌的道聲謝,“沒有了,謝謝。”
發言完畢後,她的麥克被關掉,舒恬雙目若有所思的盯著身前的桌麵,實則整個感官都被厲函影響,她哪怕是不看他也能想象到那個男人此時的表情。
如果不是在法庭上,他一定會氣的把她扔出去吧。
舒恬自嘲的勾了勾唇,再也沒有往彆處看一眼,直到官司結束,結果定期宣判,但是從整個流程來看,基本已經認定了舒恬可以謀殺的事實,結果也不會有太大的出入。
厲函這個官司算輸了嗎?
舒恬不知道,應該不算吧,畢竟他主張無罪應該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
下了法庭後,正常來說舒恬要被帶走,這次是要上手銬的,厲函動用關係來見了她一麵,在一間小屋子裡,很擠很窄。
“為什麼這麼做,嗯?”男人身上泛著很重的寒氣和戾氣,眉宇之間鎖著濃濃的失望和焦慮,“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不要隨便發言,一定不能跟我的話有矛盾點,你聽到哪裡去了?”
“我聽了。”舒恬靠在牆邊,“但我做不到。”
“嗬,”厲函輕笑一聲,一連幾日來壓抑著的情緒也瀕臨爆發,幾乎崩潰,“那現在你滿意了?”
“不滿意。”舒恬一點都不遮掩,“他們隻會判的我更重。”
厲函死死盯著身前的小女人,看著那麼柔柔弱弱的一副骨頭,恨不能稍微用點力氣就能捏碎,可她卻偏偏比誰都有種,比誰都硬氣,“那為什麼早不聽我的,非要到這一步了才肯死心?你……”
“如果按照你說的做了,我才是真的死心。”官司結束,舒恬內心反而平靜了許多,天知道當庭說出那樣的話需要多少力氣,她差一點就撐不住了。
“厲函,人都是向死而生的,我從來都不怕自己遇到什麼事,我想要的隻是清清白白的做人。”她抬手撫上他的側臉,心頭隱隱疼痛起來,“我知道你為這個案子付出了很多精力和心血,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不是我毀了這一切,而是江楚婧,她才是罪魁禍……”
“夠了!”男人低喝一聲打斷她的話,“明明可以更好的,為什麼要這樣?你知不知道這樣的結果對你來說有多糟糕?舒恬,這不是過家家,沒一步都需要極為謹慎,而不是意氣用事!”
“意氣用事?”這個詞落進舒恬耳朵裡,她竟然想要發笑,“你說我……意氣用事?”
她的堅持,她的心結,她在這件事上的所有所有,他隻用了如此貶義的四個字便把她全盤否定了。
舒恬抬高的手就這樣重新放下來,這一刻,心裡什麼想說的話都沒有了。
她感覺自己是那麼的被輕視,那麼的不重要。
“不要這樣看著我。”厲函接受不了她哀切的眼神,極度關心下的確被她措手不及的行為搞得有些失去理智,“這一切結果都是你任性造成的。”
“我任性……”舒恬咯咯笑起來,靜謐的屋子裡顯得有些駭人,這笑由小到大然後再一次消失在耳邊,她眼底的嘲諷慢慢被決然和恨意代替。
哀莫大於心死,這一刻,她是真真正正,徹徹底底的死了這條心了。
她眼底充盈著淚花,燃燒著灼灼的脆弱,她乾裂的嘴唇帶著的笑意令人不安,“厲函,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