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長夜無儘時!
舒長磊和葉麗華不知道簽字下去的那一瞬間到底用了多少力氣,他們連看都沒看多看那白紙黑字,薄薄幾張紙對於他們來說,就像是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物,那種衝擊力足以將他們的精神擊垮
字簽完,舒恬這個人就真的從這個世界上徹徹底底消失了,從此之後,沒有這個人的身份記錄,也沒有她一切存在生活過的痕跡
而舒長磊和葉麗華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可怕的真實感襲來,兩人年過半百掩麵無聲落淚,可眼淚不管流多少都不足以緩和心中的痛苦
手續辦好後,局長轉過頭來看向一直沒說話的厲函,“厲總,那您看出事路段還需要繼續封鎖嗎?”
言外之意,人都沒了,也不用繼續找了,都是白費功夫罷了
聞言,厲函朝局長看過來,眼底的寒意幾乎能將人凍死,“人隻要一天找不到,路段就必須封鎖”
一聽這話,局長立刻擺出犯難的模樣,狗腿又官腔的開口道,“厲總,我也很希望舒小姐能夠奇跡般的生還,但是畢竟這路段不是我個人說了算的,長期這樣占用,恐怕也比較難辦啊……”
難辦?
厲函臉色很平靜,表情都沒變一下,“就是說,這件事你無能為力?”
“也不能這麼說,我也知道您心裡著急,但我就是個小局長,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局長還以為是厲函願意鬆口了,連忙將自己的功勞一一細數,“您看從出事到現在,也有不短的時間了,我一直都頂著壓力操辦這件事,現在真的是沒辦法了,不然我也不會這麼說”
“沒事”厲函輕輕點了點頭,好像絲毫沒有半點怪他的意思,緊接著,他又補充道,“你辦不了的事情我可以找彆人,就是不知道過幾年的退休,你能不能如願了”
聽到厲函這麼說,局長臉色當即變了,到了這個年紀,除了身邊的功利,最在意的就是能不能順利的退休,畢竟最後這幾年被查辦的人也不在少數,他身居要職這些年也風光夠了,唯一擔心的就是最後這一哆嗦
可是聽厲函這意思,似乎是準備給他使絆子?
局長嚇得一下子站起身來,腿腳帶動椅子發出‘吱啦’一陣刺耳的聲響,“厲先生,事情好商量,隨手比較難辦可也不是完全沒有轉圜的餘地!”
他一改剛才裝腔作勢的樣子,就差給厲函作揖,剛才見他多少幾分落魄的模樣,忍不住的想提點要求,卻忘了不論這個男人墮落成什麼樣子,他也是厲函,他也有足夠的手段讓他混不下去
他的脆弱都是留給那個叫舒恬的女人的,對於外人,他依然是曾經那個冷麵薄情的男人
捏死他對於這個男人來說,不過是分分鐘的事情
“那就好,你也知道,我對這種事看得比較重,下次就彆再讓我說了吧”男人淡淡的語氣中聽不出任何強烈的情緒,可就是讓人有一種喉嚨被扼住的窒息感
局長鬆了口氣,心裡恨得不行,麵上忙不迭的點頭哈腰,“是是,厲總,我一定記住!”
舒長磊和葉麗華聽到兩人的交談並沒說什麼,人都沒了,至於其他的對於老兩口來說都成了無關緊要的
“老舒”葉麗華哽咽的喊了聲老伴,“咱們走吧”
舒長磊沒說話,眼睛更紅了,起身將葉麗華攙扶起來,一連幾日都吃不好睡不好,精神極度緊繃,體力也大不如從前,單單是站起來都恍惚了一下,腳步虛浮的差點滑倒
厲函下意識伸手去扶她,被葉麗華躲開
男人手掌僵在空氣,尷尬又可笑
葉麗華看都沒看他一眼,而是望著門口的方向說,“不用你在這裡假好心,我和舒恬爸爸也不會因為你找她而有一絲感動,你間接害死了恬恬,你就算是半個幫凶,我們舒家永運都不會原諒你”
厲函看著自己落空的五指,胸口處湧起一陣酸澀,葉麗華的每一個字都是插在他心上的匕首,“伯父伯母,我知道你們怨我恨我,我也巴不得出事的人是自己,的確是我害了恬恬,我對不起她,也對不起你們,但我不會死——”
聽到他這樣說,葉麗華根本不屑一顧,剛要冷嘲便聽到厲函又道,“我會這樣苟且活著,背負著對她的歉疚和思念過完這一生,找不到她,我這輩子也不會再娶彆人,您和叔叔我也會一並照顧,不是為了討好,隻是想贖罪,這也是我欠你們的”
葉麗華聽到這些話忍不住彆開臉抬手抹淚,說的好聽,以後的事情水能想得到?就像他們從來都沒想過書緹娜有一天會出事一樣
她本不是惡毒的人,做不到潑婦一樣,況且這個男人是她女兒生前那麼愛的,她又該如何麵對……
舒長磊將葉麗華攬進懷裡,眼睛雖然已經哭腫卻無比威嚴的望向厲函,擲地有聲,“你不欠我們,你欠舒恬,你該還的也不是我們,她走了,你還不清,也無處還,所以煎熬的生活吧,我們不會原諒你,因為該說這句話的人已經永遠離開了,而你永遠都不配得到她的原諒”
說完,舒長磊再也沒有看他一眼,跟葉麗華互相攙扶著徑直走出了辦公室,外麵厲函已經吩咐好了人跟著老兩口,怕他們路途中會出意外
辦公室隻剩下他和局長在,男人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鼻間的空氣似乎都凝結了一般,胸口仿佛壓著一塊巨石,沉重的他喘不過氣
他微微彎下身子,抬手捂住胸口的位置,柔軟的心房早就生出一片荊棘,每一次收縮都是一陣尖銳的疼痛
“厲總?”局長見他這樣有些擔心的喊了聲
厲函閉上眼睛又睜開,那雙向來銳利的鷹眸再無從前半點光彩,空蕩一片,他什麼都沒說,轉身走出辦公室
他像之前一樣,可以走路可以說話,然而在這幅去體製下,他早就被這樣的現實擊垮,苟延殘喘
他走出警察局,屋外的光線落在他的眼瞼處,男人微微眯起眼眸,眼角濕潤化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