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長夜無儘時!
這句話落進舒恬耳朵裡就像是承認了他準備給孩子找後媽,像是火源點燃了乾柴,她坐直身子,心口有絲絲縷縷疼痛和酸澀縈繞。
想起他之前說過的話,簡直就是對她最大的諷刺,虧她像個傻子一樣跑回國內,或許從頭到尾都隻是想把她騙回來的借口!
既然不愛,又何必騙她?
舒恬已經談不上失望,那種爭先恐後往外湧的陌生情緒幾乎把她淹沒。
她想端起桌上的水杯澆在他臉上,想走過去甩他一巴掌,卻被孟時川攬過肩頭,寬厚的掌心隔著衣料,源源不斷的往她身體裡注入力量。
舒恬扭頭朝他看過去,那人隻是目光沉靜的對上她的視線,什麼都沒說,無聲的安撫著她的情緒。
而這一幕落進厲函眼裡卻無比的刺眼,他們姿態越是親昵,他心裡就越發燒灼,煩躁的從桌上拿過煙盒掏出一支點燃,白色的煙霧從他嘴裡緩緩吐出,語氣也發了狠,“之前我不說太絕,我以為你心裡是明白的,即使不明白,可多少也知道我留給你餘地,但現在看來,你似乎並不清楚,既然你鐵了心要帶孩子走,那我也沒必要再給你空間。”
他說到這頓住,聽得舒恬一顆心七上八下。
沉了沉,這人又開口,卻是直接把她打落到地獄,“孩子,我會跟你公平競爭,五年前你私自做決定把孩子帶走,現在又要剝奪我做父親的權利,我倒要看看咱倆誰的勝率更大一些。”
“厲函!”舒恬忍無可忍,從沙發上騰的一下站起身來,眼底升起薄霧漲得通紅,頂著她壓抑湛黑的眸,又氣又怕到真個人在發抖,“你有什麼資格跟我搶!”
“資格?”男人似乎聽到一個笑話,也慢悠悠的跟著站起來,身高絕對壓倒,高出她不少,“就憑我是孩子的父親,夠不夠?”
他多殘忍,看著她被逼無奈還要這樣質問她。
舒恬脖子上的青筋都暴出來,手握成拳,抖得厲害,“孩子從出聲到現在,都是我在照顧,他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我全都知道,他看了什麼書,想做什麼事,以後的夢想,我統統都了解,我知道怎麼去教育他,帶好他,可你呢?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因為五年前你了一顆種子,你現在就要奪走他,憑什麼?!”
她幾乎崩潰的咆哮,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要跟自己爭奪孩子的撫養權,偏偏在這件事情上,做錯的並不隻是他一個,他所說的那些,全部都是真的。
如果真的鬨到打官司那一步,舒恬心裡沒底。
她是律師,她都懂的,因此也更加害怕。
那份身為母親的小心翼翼和如履薄冰,要怎樣他才能看得見?
厲函聽著女人幾乎嘶吼的聲音,怨氣衝天的嗓音裡不是沒有委屈的,他聽得見也感受得到,他心疼,看著她將哭不哭的樣子心早就軟了,恨不能立刻將人抱進懷裡。
但是他不能,他的溫柔一擺出來她就要走,就要帶著孩子離開,他沒有地方使。
男人夾著煙的手收緊,有些急躁的送到嘴邊猛吸一口,嗆人的氣體吸進肺裡,打了個轉又吐出來,“不論你再想否認,我都是孩子的父親,永永遠遠,所以恬恬,不要做這種沒有意義的掙紮,對你和孩子都沒有好處。”
“那怎麼才是好處?讓孩子找一個不愛他的後媽,還是讓他在一個不快樂的環境中長大?你的家人根本就不愛他,隻是愛他身上的血緣而已,難道你看不出來嗎!”舒恬強忍著眼底的酸疼,不想在他麵前再三落淚。
“你先彆哭。”男人看著她漲滿的霧氣,眉頭緊皺著彆開視線,怕自己心軟,他後槽牙緊咬著每個字,又狠又重,“你不想孩子有後媽,我就想他喊彆人爸爸?”
她所擔心的,他也在擔心,她放不了手,又怎麼能說服他接受。
他心裡有多疼她,她不用知道,起碼現在不用,但凡能讓他們母子二人留下,不管用什麼手段什麼方式,他厲函都會不惜一切的去做!
孟時川本身隻是淡淡的看著兩人,偶爾插一句話,此時看到舒恬通紅的眼眶,他便也坐不住,歪了下頭跟著起身,跟厲函矜貴傲人的氣場不同,這個男人身上更多的是一種野性,儘管他偽裝的文質,卻也藏不住這種逼人的侵略感。
“既然厲總執意如此,那就沒辦法了。”他從上衣口袋裡將手帕拿出來遞給身旁的女人,完全照顧的姿態,“隻怕到時候不僅孩子沒爭取到,也傷了感情。”
“那是我和她們母子之間的問題,用不到外人評頭論足。”說完,他將手的煙按滅在桌上的水晶煙灰缸中,再看向舒恬時,眼底斥著一抹隱晦的逼仄,“這次我不會再給你時間了。”
他一點多待的意思都沒有,說完便長腿闊步走到門口,一把將門拉開走了出去。
舒恬音樂能聽到男人低沉嗓音混合著女人嬌柔的聲音,但具體說了什麼,她聽不清。
在說完這些令她極度不安的話之後,他走了。
舒恬身體裡的力氣像是瞬間被抽光,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沙發上,痛苦的抬起手揪著自己的頭發,“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孟時川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同為男人,他很清楚一個男人麵對這樣的問題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沒有一個男人會看著心愛的女人帶著孩子離開,而毫無作為。
但很顯然,舒恬沒有料到,她低估了自己和孩子對於那個男人的重要性。
他坐在她身邊,輕輕拍打著女人因為抽泣而振動的後背,“彆怕,我不會讓孩子被搶走。”
舒恬心裡很不安,隱隱覺得這次沒有這麼簡單,“孟時川,他是下了決心要跟我搶孩子。”
“我知道。”孟時川看著煙灰缸裡那根仿佛還冒著熱氣的孤零零的煙蒂,眸色深深,“我這次也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