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灘,位於法租界的杜公館內。
這位在上海灘這一畝三分地還算得上手眼通天的杜老板,在聽完富商趙老板的要求後,也給他指了條明路。
對方的要求也很簡單,無非就是跟其他愛國商人,國民那般,自發向關外正在與關東軍交戰的奉軍運送一批物資,隻是這位趙老板家大業大,這批支援的物資手筆也大。
但大手筆往往就意味著大誘惑,他杜某人或許能忍住這誘惑,因為他知道這不是自己這個咖位能吃下的。
可自己背後那些靠山就不一定了。
作為一丘之貉,他可太了解國府那幫人在斂財方麵有多在行了。
杜老板不明白的一點是,對方能把生意做的這麼風生水起,背後自然少不了靠山,或者說眼下這世道,任何一個能把生意做得風生水起的商人,背後都必然有一個靠山。
有靠山不用,跑來找自己算怎麼一回事?
“不瞞杜老板,我背後的那位最近吃了掛落,手裡雖有兵,但也就在他那一畝三分地好使,出了他的地盤,彆人不認啊。至於那位京城的四城貨運公司少東家,我也有所耳聞,但他現在這個年紀,二十有七,能說得上話嗎?”
能把基業經營到這般大,趙老板自然也是人精,還未等杜老板開口,他就解釋了個明白
“趙老板多慮了,眼下這世道,要想過得滋潤,要麼拳頭夠硬,要麼腰包夠鼓。這位叫王一的少東家,拳頭硬到槍杆子在他麵前都是軟的,他就是身無分文也會有大把人搶著給他送錢,而且他背後也有靠山,彆看這奉軍現在在關外連吃敗仗,丟土掉人的。
這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趙老板您要是真想做人情,不如辛苦點,去趟京城,跟這位王一少東家聊聊,說不得有奇效。至於這位王一少東家能不能達成你所願,您可以問問我身邊這位,他可是蜀中唐門的弟子,趙老板經商多年,也該知道唐門吧?”
看著趙老板這般將信將疑的表情,杜老板也將自己身邊充當護衛的楊烈請了出來。
果然,一聽到唐門這個門派,趙老板眼睛都亮了。
對於他們這些做買賣的而言,唐門這個接單殺人買賣的門派,在某些方麵威懾力可比少林,武當和龍虎山這些高多了。
“楊烈少爺,勞煩你了,我去給京城的四城公司發個電報。”
“多謝。”
楊烈對於杜老板這般做法也沒有什麼意見,本來杜老板跟他們唐門簽的就是長期護衛合同,在這個過程中隻要不是違反唐門門規的要求,他們作為杜老板身邊的護衛都得照辦。
對方這般做法就是在給他們唐門介紹潛在客戶,這種好意怎能不接受呢。
趙老板也不會想到,他與唐門之間的淵源會結識這麼早。
話分兩頭,王一這邊在與如今成為先生身邊警衛員的張之維分彆後,也借著這番功夫去了一趟那湘西趕屍柳家一趟。
身化遊雲徘徊在這柳家大宅上空,居高臨下望著下方籠罩在愁雲慘淡氛圍中的柳家大宅,王一也大概知道了這個在圍剿中明確下場的趕屍柳家現在情況也沒好到哪去。
很顯然,之前跟張之維聊天時,在張之維口中輕描淡寫就滅掉那具柳家用一地龍氣滋養幾百年的法屍,對於柳家這個大世家來說可不是什麼小損失。
他對於這趕屍柳家一脈也算有印象,因為這一家一直傳到現代沒斷根,隻是沒落了。
沒落的原因也很簡單,這一家的手段需要大量的屍體,借由人死之後的陰煞之炁來修煉,所以在這片地界上,很多義莊,村莊葬人的土地,基本上都是趕屍柳家在把持。
後來土地收歸國有,重新分地,再加上提倡火葬,土葬逐漸退出曆史。
沒了固定的修煉渠道,隻能靠吃祖宗留下來的老本,一具用一地龍氣滋養了幾百年的法屍,就這麼被張之維說滅就滅了。
放幾百年前,哪怕張之維現在頂著龍虎山首徒的頭銜,柳家也是得跟龍虎山不死不休做過一場的。
現在這個樣子,也隻能說他們自己選的。
至於他們為何會下場,王一也能理解,就像劉謂說的那樣,趕屍柳家的立身之根天生就跟先生他們所代表的主義宗旨八字不合,犯衝。
再加上現代科技日新月異,花花世界迷人眼,誰他媽還想生下來就去墳堆裡跟一群死人為伍,就為了借陰煞之炁修煉?這不純腦殘嗎。
老一輩固守不求思變,非要讓小一輩去繼承這些手段,小一輩不願意生活在一個成天與死人打交道的世界,想著法與老一輩頂牛。
這一來一回,就把自己這一脈搞得半死不活。
站在曆史下遊往回看,王一也隻能說這一脈確實是遭了今日下場的因果報應。
隻是這樣一想,王一想找他們麻煩的心思就淡了不少。
“都說窮則變,變則通,火葬又怎麼了,土地收歸國有又怎麼了,以你家的手段,進個法醫刑偵,哪家刑偵不都得供著伱們。自己不想脫下長衫,那就老實接受半死不活的結局,算了,懶得管你們了。”
熄了找柳家麻煩的心思後,王一這才化作遊雲離開,在這片蘇區上空徘徊,並在徘徊過程中運轉無線電入夢大法,進行一遍粗略的地毯式搜索。
這種搜索對於一般修行人和普通人來說,隻是一個恍惚,無傷大雅。
隻有之前與王一分彆的張之維在捕捉到王一這般動作時,才知道王一在做什麼。
隻是這一番搜尋下來,王一並沒有找到任何關於馬鋒還有他營救之人的信息,身形聚攏,飄於天地之間的他,也隻能一聲無奈歎息。
“大海撈針莫過於此了,老張啊老張,先生那邊就拜托你照顧了,想來那份家書應該能夠給先生一點慰藉···”
他知道自己托張之維給先生送去了什麼,那是一份本該在五十年後,直到先生離世之前都沒被送到先生手裡的家書。
這份家書對於這段正在發生,未來發生的曆史沒有任何作用,如果真要說有,那就是堅定了先生的心,讓他不忘初心,知曉自己在走什麼樣的一條路。
與張之維匆匆一見,自己也沒有在這裡找到想找的人,他也隻能無奈離去,在處理完關外一事之後,他也得開始為兩年後反圍剿失敗之事做準備。
王一來得快,去得也快。
借著金遁流光之便利,他便不聲不響回到了京城坐鎮。
而就像是說好了一樣,當王一回到如今改京為平的京城時,從杜老板和楊烈這位唐門弟子這裡獲悉王一這個四城貨運公司少東家手段的愛國商人趙老板,還有已經先一步帶著少帥家眷和部分嫡係奉軍部隊撤到津門的輔帥和少帥夫人,也是前後腳的功夫就來到了王一的宅子。
——
是夜,在王一的書房內,喬裝打扮,不敢引人眼目的輔帥也在那說著如今關外局勢和敗走關內的後手安排。
因為自己當年在關外對老帥留下的後手,再加上老帥臨死前對已經繼承大位的少帥言傳身教,這幾年下來,奉軍一直保持在三十萬左右的基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