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國十年的除夕夜,王一和鬼手王王耀祖爺倆吃年夜飯的院子裡,迎來了三一門門長左若童這位不速之客。
將帶著禮物的左若童和弟子迎進來,讓這位前輩坐在客座,王一和左若童身邊那個叫水雲的弟子則是候在一旁,聽著這兩位長輩之間的談話。
“水雲師兄,左門長這是要作甚?大過年的,總不能這時候上門找我家師傅算賬吧?他最近也沒乾啥混賬事啊。”因為代師傳藝,教陸瑾和李慕玄這兩位三一門高徒的緣故,王一也算是跟三一門有那麼點一衣帶水的緣分,雖沒有上過三一門,但對於經常下山為山上門人置辦,采買的三一門弟子也算熟悉。
這位叫做水雲,經常跟在左若童身邊的三一門門人就是其中之一,而在三一門內,山下小鎮定居的異人王一算是半個三一門門人的身份,對於三一門門人也是一個心照不宣的秘密。
“這我上哪知道去,師父隻是讓我備好東西,就讓跟著他下山來找你了,估摸著他也沒想到鬼手王過年會回來吧,這不剛好碰上了。話又說回來,要是鬼手王這半年真在外麵乾啥混賬事,你覺得師父不會派人跟你說一聲?”
水雲語氣帶著幾分酸,入門這麼多年,也侍奉師父左若童這麼久了,他還真沒見過自家師父對一個人這麼上心。每次陸瑾和李慕玄從山下回來,左若童都會讓這兩小子演練一遍功法,再演練一遍王一傳的倒轉八方,接著就是指點,開小灶,然後還跟這兩小子說,下次過去找王一上課時,把這些東西講給王一聽。
雖說三一門門人基本都知道王一的修行天賦當世頂尖,比起自家師父還猶有過之,但這不是還沒過門嘛!師父您老人家咋能這麼胳膊肘往外拐呢!
但這也不過是三一門門人泛起的小想法罷了,得益於左若童作為一代宗師的教誨,他們最多就是吐槽幾句左若童對王一這半個三一門門人的區彆對待,但真要上綱上線也不至於,更彆說王一也沒有主動招惹他們這些三一門門人,沒必要弄出矛盾。
“嗬嗬,倒也是啊,所以這算是事趕事,趕上了?”
“大概吧。”
兩人的悄悄話並沒有逃過坐在主客座上的鬼手王和左若童,或者說,以他們的修為,這麼近的距離,所謂悄悄話完全就是在他們耳邊大聲溝通。
左若童也明白王一跟自家弟子水雲之間這樣大聲密謀的小心思,無非就是想說大過年的,沒必要把氣氛搞得這麼僵。他隻是看著坐在主座上的鬼手王,自從上次因為李慕玄要拜師鬼手王鬨出矛盾,牽出了王一這個人之後,他左若童也確實跟鬼手王有半年沒見了,再次見麵時,左若童也能看出鬼手王如今的不同。
戾氣少了許多,疲態多了幾分,如果說以前作為全性門人的鬼手王是個活了大半輩子的老混賬,那現在的鬼手王就是個和藹老頭,這樣的變化確實是左若童沒想到的。
一個心儀的傳人真能讓他改變這麼多?左若童心裡這樣想著,但還是開口說道。
“王耀祖,再怎麼樣也得給我這個客人一杯水酒吧?”
“哦,瞧我這腦子,左門長,請。”
聽著左若童不再以江湖諢號稱呼自己,而是名字時,王耀祖也是驚訝,但也很快反應過來,給左若童倒上一杯水酒。
雖說王耀祖幾近古稀之年,比左若童這個外表年輕,內裡花甲之年的一門之長年紀上大上那麼幾歲。可二者之間的身份,修為上的差距,都讓王耀祖不敢在左若童麵前炸刺,不然當初因為收徒李慕玄這件事跟左若童鬨矛盾時,王耀祖也不會說出‘伱今兒除非把我斃在這裡,不然李慕玄這徒弟我收定了的混賬話。’
因為王耀祖很清楚左若童有這個實力把自己打死在當場,隻是後麵出了王一這檔子事,大起大落之下,也讓王耀祖一朝悟道,重新審視自身。但悟道歸悟道,麵對左若童,王耀祖還是顯得很氣弱,明明他是主人,卻在左若童麵前很是躊躇。
喝了一杯王耀祖的水酒,看著王耀祖一大把年紀坐立不安的樣子,左若童也是無奈歎了口氣。
“這孩子說的對,雖說他是代師傳藝,但倒轉八方的根終究在你這裡,個中一些道理,不應該假手於人,更何況我借助瑾兒和慕玄跟這孩子做了一筆交易。這次下山也是想著王一這孩子一個人在山下過年,多少有些孤苦,這才貿然上門,沒想到正好撞到你回來。既然撞上了,那就把話說明白吧,瑾兒和慕玄多門手段,我不反對,可這門手段不該由我來教,得你來傳,三個月,我個人允許你在三一門山門附近呆三月,再之後,就看你自己表現了,打擾了你們爺倆聚會,告辭了。”
左若童來的匆匆,去的匆匆,畢竟山上還有一大家子門人等著他回去。
讓弟子水雲放下禮物,左若童就帶著弟子離開了,隻留下還沒從左若童告知的這個消息中緩過來的王耀祖。
王耀祖起身,略顯佝僂的身子就這樣望著左若童帶著弟子離去的背影,怔怔的說不出話。他還是第一次從左若童的話語中感覺到了尊重,這還是他作為全性門人這麼多年第一次在左若童這位玄門高人話語中得到尊重,以往見到左若童,他都是選擇退避三舍,唯獨這一次不一樣,而這一切,源自於自己在民國元年撿到的王一,也源自於自己在這半年一朝悟道,為過去贖罪的改變。
“娃兒,剛才我沒聽錯吧?左門長讓我在三一門的地界呆三月?”
“是啊,您沒聽錯,我都說了,代師傳藝是一回事,但這手段怎麼教給徒弟,還得您自己來,假手於人,說出去也丟份啊。好啦,今天除夕夜,我陪您好好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