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沛年剛剛下朝還沒有處理奏折就被顧嫵給叫到了鳳棲宮裡。
四下無人,二人就這樣麵對麵坐著,顧嫵給宋沛年倒了一杯清茶,然後推到了他的麵前,很是心平氣和。
宋沛年將茶給接了過去,水氣蒸騰,氤氳了他的麵容,那雙黑亮的眼睛,被這淡薄的水氣一洗,更加攝人心魂。
那如黑曜石的雙眼讓顧嫵有些晃神,使她想起了他們第一次相遇的場景,他在人群之中,他也是這樣帶著水霧的黑色眼睛,越過人群直直看著她。
剛剛已經組織好的話瞬間就被打散了,不知道從何說起。
宋沛年卻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阿嫵今天來找我所為何事呢。”
顧嫵聽到他溫潤的聲音,終於回過了神,也捧起自己麵前的茶杯,猶豫道,“你是不早就知道我重生的事了。”
“是的,你醒來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宋沛年毫不避諱直接開口答道,表情仍沒有變化,隻是輕輕吹著茶水裡的茶沫。
顧嫵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是啊,她在他麵前一直都是赤裸裸的,她有什麼事是可以瞞過他的呢。
“所以你為什麼不揭穿我呢。”
“因為,我想我假裝不知道,我們就還是如從前那般,永遠在一起。可是你太笨了,戲都不會演,每天都活在煎熬中,索性我就讓你攤牌了。”宋沛年抬起頭來,眼含柔情地看著她。
顧嫵卻沒有回答,好半晌才發出清脆的笑聲,隻不過那笑聲夾雜著無奈,“所以,你是想要圈養我?”
“不是的,我隻是怕攤牌以後我們就永遠都回不了最初了,可是我又不想你這麼累,永遠都活在悲痛與煎熬之中。”宋沛年沒有一絲情緒起伏,像是在陳述事實那般。
顧嫵再也沒有出聲了,茶水透過瓷杯傳來溫熱,他永遠都是這樣讓人看不清,永遠都不知道他的情緒,他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
“阿嫵,我們重新開始,好嗎。”宋沛年率先打破沉默,伸手握住了顧嫵的手。
顧嫵將手從宋沛年的手中抽出,沒有回答宋沛年的問題,而是看著他說道,“阿年,我累了。”
“我不想再待在這兒了,在這兒的每一晚我都會夢到前世的種種,壓得我喘不過氣來了。”
“我想要去江南,就是你曾經說過要帶我去的江南。”
“不過,不需要你帶我去了,我想要一個人去看看。”
“阿年,我們回不去了,我們放過彼此吧。”
顧嫵說完這話就不敢再抬頭,或許是怕看到宋沛年永遠都像是深情注視著人的桃花眼,讓自己動搖,或許是怕看到他也露出解脫的神色,自己卻再也解脫不了了。
宋沛年沒有說話,隻是平靜地注視著他,他其實是想要將她給抱住的,想要她不要走。
可是經曆過前世的種種,二人之間像是隔了山河,終究是回不到最初了。
“你讓我想想吧。”宋沛年說完就直接起身離開,沒有回頭,沒有一絲絲猶豫。
而顧嫵卻如一座雕像一般,一個人靜靜地坐到了天黑。
第二天一大早,三利就來到了顧嫵的宮殿,“娘娘,陛下讓奴才帶話給您,您可以去江南為我天盛的百姓去祈福了,太子需要留在皇宮,您什麼時候想回來,什麼時候回來即可。”
三利說完就要告辭,不過走至宮殿口的時候突然又折了回來,“娘娘,陛下昨天在龍椅上枯坐了一夜。”說完這話行了個禮就帶著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