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明燁繞過巨大的銅鼎一角,來到無影的身前,再次跪下,如同一個久彆的孩子見到了娘,滿肺腑的親情言由於過於激動語竟一時難於言表“師父!我……”
“起來吧,彆說了,我一切都知道。”無影依舊眯著眼,緊接著又搖了一下頭說道“你和賈義刀都是君王的親子,你為嫡,他為庶。我念你們皇家世世代代供奉於我,給我香火,使我安神,加快了我的修煉進程,所以在你們皇家危難之時才暗地相救過幾次。我這樣做也是有目的的,為的是期待一個普天濟世救苦救難的明君出現。但煙雲匆匆過,瑕疵斑現,沒有一個能堪此重任,我不想看到遍地生靈塗炭,一心修結仙緣……”無影說到這,不說了,他把微閉著的眼睛睜大,看著豐明燁。
豐明燁不失時機地問“那您一定知道我的爹娘是誰殺的?”豐明燁一直在想著水柳林那慘死的爹娘,報仇之心從未斷過。不過他此時他才真正明白,那娘是真的,爹卻是假的。
“恩怨皆為情,敵我亂絲中;生途儘險惡,人心最為禍。人是你的父皇殺的!”無影仰頭注視著天空,語調略顯沉緩地說。
“啊!”豐明燁把眼睛睜到最大的限度,那嘴半天也沒合上。
無影已經窺透了豐明燁的內心,隻好開導著說道“人死不能複活,有些人死了也就了了,這是他(她)該死。有些人死不瞑目,那是他(她)怨恨。仇固然要報,但冤冤相報,又何時才是了?”
豐明燁已經從師父無影那話語裡聽出些玄機,已經感覺出水柳林的慘案極其錯綜複雜,絕不單單是自己剛知道那個父皇殺了人那麼簡單,這裡麵一定有很大的、不為人知的問題。他兩眼看著無影想知道其中的真相,輕聲說道“弟子愚鈍,請師父明示,那水柳林裡的慘狀是該死?還是怨恨呢?”
“這……這,唉!你彆問了,真相總歸是真相,隻要有人惦記著,總有一天會大白於天下的。”無影搖著頭不想多說,也不想把不該說的,說出來,怕豐明燁被錯綜複雜的仇恨怒火燒暈了頭腦,喪失了理智,牽連塗炭無辜生靈。
豐明燁低著頭,知道師父不明說的原因,那就是有怨恨。好吧,有怨恨就要查,我絕對要一查到底。於是,就說道“弟子明白了。”
無影從豐明燁的話語裡已經知道他那仍沒有磨滅的仇恨之心,這也是他今天遲遲不願現身的原因。再就是,他畢竟是先朝的皇室子孫,於情於理都不能要他放棄重奪江山的權利而跟自己去隱居修道。他隻能板著臉傾心教導幾句,關於他聽得進,聽不進,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得天下難,死人無數,生靈塗炭,殘血江山;君臨天下,原野白骨,新笑舊哭,人空情儘。”
豐明燁看著師父,腦子裡全是一幕幕點滴相連的師徒情。他不願辜負師父對自己的善意用心,決定舍棄一切,告彆紅塵,遠離這個你爭我奪親情相殘的大千世界。什麼江山?什麼皇位?一切一切……全都把它拋於九霄雲外,做一個不管世事,一心修煉道法的世外之人。於是,他靜下心來,誠懇地說道“我要跟隨師父您一同修道,遠離這個紅塵世界。”
“不要這麼想了,你我早已師徒情儘。”無影的嘴唇往裡癟著,說話時看不到一顆牙齒。
無影這句話深深刺痛豐明燁的內心,心裡一直裝著師父無影,可師父竟然這樣無情。他感到非常委屈,又再次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師父!您真要把我掃出師門?”
無影長歎道“你現在是君,再認我做師父恐有不妥吧?”
“不!我不做那個君,我永遠認您為師。”豐明燁傾情所動,幾乎是要狂吼起來。
“好吧,你既然這樣,君王也做,弟子也做,我無權讓你放棄恢複江山的大業。現在你和賈義刀是你們皇家唯一知道我是血紅骷髏的兩個人,為了你們皇家的大業,你看著辦。”無影又把眼睛眯了起來。
“弟子不要那江山,隻求您我師徒永遠。”豐明燁站起身來淚眼模糊,用肺腑之言傾儘所情地說。
“不要固執,把你那衝動之火熄滅,忘卻一些該忘之事,路有很多條,且還很長。我的那顆牙齒還在你的身上掛著,猶如我在你身邊一樣,希望你一定好自為之。為師我走了……”聲音未落完,無影就在這朦朧的霧氣之中,瞬間就影像模糊起來。
豐明燁知道無影說一不二,剛跪下,準備恭送他“弟子……”一句話說到一半,他抬頭一看,師父早已消失不見,既無影又無蹤。再低頭一看,剛才無影站過的地方,留下三張黃色的紙符。他立刻起身,走過去撿了起來。上麵畫的是個很複雜的太極八卦圖,邊上隻有寥寥幾個字。仔細一看,三張三個名。分彆是,豐明燁、賈義刀和朱鴻。他知道這紙符是師父無影留給三個人的。他默默站在這如夢似幻的霧氣中,仰天看著那些隱約飄浮的白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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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很長時間後,豐明燁輕輕跳過那些露出水麵的石墩,來到了麵對著祭台凝神向高空遠處眺望的老道姑旁邊。他現在心情較為壓抑,情緒也很低落,有點不知路向何方的感覺。他隻是站在老道姑的身旁,麵對著自己的親姑姑卻不知如何開口……
老道姑將頭轉向他,把那遠眺的目光收回,語氣很凝重“我皇已經儘知詳情,臣!叩見我皇……”她剛想跪下去……
豐明燁趕緊上前將她下俯的身體扶住“彆……彆……您彆這樣……”話語中已經在用您這個稱呼了。
“也罷,你隨我一起到宗室去,我有重事與你相告。”老道姑說完就向那遠處的下山的台階走去。
豐明燁趕緊跟上,在一旁攙扶著有些虛晃的老道姑。兩個人慢慢走下這高高的,且非常陡峭的,數百塊狹長麵窄石台階鋪成的登頂之路……
兩個人再次來到石廳裡,老道姑指著石門說道“你去把它關上。”
豐明燁雙臂伸展用雙手的指掌摳住兩個石球,臂膀由外而內一較勁,石門在慢慢滑動,逐漸向一起並攏,隨著‘嘭’一聲沉悶的響聲,兩扇石門的凹凸牙槽便對合在了一起。
老道姑看到石門關上,感覺豐明燁的力量還可以,這石門不是誰想關就能關得上的。她臉上露出些許滿意的神態,點了下頭說道“我皇,這次你該正式地拜祖了。”
豐明燁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這祖是必須拜的。但內心也充滿了矛盾,做夢也沒想到水柳林裡的慘案是他乾的,就是這個牌位上的朱天,就是……他無法麵對這個現實,不想祭拜這個殺人狂。但不祭拜,於情於理也說不過去,畢竟他是自己的親爹。豐明燁猶豫著走過去,跪在家族宗室牌位下,嘴裡小聲說道“列祖列宗,晚輩豐明燁祭拜先祖。”俯身頭觸石地,磕了三個頭。
這點細微的聲音仍沒逃過老道姑的耳朵。什麼?豐明燁?不行!必須給他起個朱姓的名,這個豐明燁隻能在外麵用,特彆是拜祖時更不能用。老道姑在腦子裡想了一下。天下大業,天下是皇弟的排序,高於大業一輩。那大業就是下一輩的。好,就叫他朱業。老道姑對豐明燁說道“我皇,你在外麵仍用你的豐明燁之名,但在皇家宗室裡,你必須姓朱。我按宗譜給你取了個名,你叫朱業。記住了!你叫朱業!”
豐明燁默默地點了下頭,麵無表情,從地上起身站了起來。麵對現實,他也隻有接受……
老道姑看了豐明燁一眼,語氣很低平地說道“我皇,請把你的寶刀抽出來。”
豐明燁一聽她又這樣說,就一下子聯想到剛才祭台上發生的事,不由驚叫道“啊!您……這是?”他已經被老道姑祭台上的舉動驚得不輕,直至現在仍然還心有餘悸。這次她又要我抽出刀來……
“我皇,不要驚詫,你這寶刀就是王室的鑰匙,共兩把,那一把在你失蹤了的父皇身邊。你把它插在靈牌邊那麵石壁的一個長孔裡,運用功力就能推開那扇王室之門。這王室隻能是皇者進,我就不陪你進去了,出來後把門上的寶刀拔下即可……”老道姑說到這略一停頓,接著又加重語氣說道“我皇,拿著那盞油燈進去看看吧!那裡有你的江山!你一定要記住了,記住那些還在為我朝浴血的臣子們!”
豐明燁遲疑了一會,看著老道姑那滿是期待的眼神,歎了口氣。也罷!進去看看都有什麼?他走過去拿起剛才進來時放在地上的那盞油燈,臉上立刻掛起一絲疑惑。他清楚地記得和霜鴻秋楓打鬥時,此燈已經被那氣旋掃滅,可現在仍在亮著?他又看了看牌位邊原先同樣被震滅了的那些燈,也都一盞不少的,都已亮了起來,知道是有人又重新給點燃的。他不願意去多想,就拿起油燈,奔牌位邊上的石壁而去。
豐明燁來到了石壁旁,將油燈放在地上,把寶刀‘皇龍嘯’抽出鞘,插進石壁及腰腹高的一個石洞裡,‘哢嚓’一聲,石洞裡發出清脆的聲音,表示機關已被開啟。他雙手握著刀柄運用‘皇嘯龍’內功法,發功向前推去,約五尺多寬丈餘高的厚重石門已被向裡麵推開。石壁上如同老道姑屋裡那崖壁一樣,也是凹了進去有五尺多,地麵則出現一個凸形的斜台,石門沿著這個斜台被推到了高處停住,不動了。石門的右麵是石壁,左麵有一道坡度異常陡峭的台階,幾乎是處於直上直下狀態。
豐明燁端起油燈順著台階往下走,約下到三丈左右深的地方,便是一個小石廳,石廳雖小,但很空曠,隻有中間凸起的石台上放著三個大小不一朱漆覆麵的精製樟木箱子。箱子上沒有任何的鎖器,隻是放在那兒將箱蓋合上。豐明燁首先掀開中間那一個最大的箱子,在油燈的光照下,箱子裡麵是一件精心繡飾的黃色龍袍,還有皇冠等一些帝王穿戴物品。他看了兩眼,搖了幾下頭,馬上就把那個箱子蓋上。豐明燁伸手把左麵那個最小的箱子打開,裡麵一個方形的東西被幾層黃綾子包裹著。他將那個方形的東西拿出來後,把包裹著的黃綾子層層揭開,這個東西是一個皇權的代表,玉璽。豐明燁拿在手裡略微一看,便又包了起來,放到箱子裡麵,輕輕用手將箱子蓋上。看到右邊那個不大不小的箱子,也伸手將它打開,裡麵也是用黃綾子包著的幾樣東西。豐明燁看到那東西的形狀後,臉上立刻露出驚喜之色,視覺已經告訴他,這一定是幾本書籍。莫不是那獨門的武功秘籍吧?他連忙將黃綾子解開,兩眼緊盯著那書的封麵,當看到那書封麵上的三個字後,頓時心裡一涼,因為這本書並不是他想象中的武功秘籍。這書麵的三個字是,‘臣子冊’。豐明燁用手隨意翻看了一下,書裡麵有很多人名,但前麵那些人名都標有各種符號,如〇、10、十等等。隻有後麵的一些名字沒有標上各種符號,其中有,朱鴻、童原、風無蹤、霜鴻天、包全……書比較薄,豐明燁隻是大體翻看了一些,就把‘臣子冊’給合上了。以至於下麵那本厚厚的書,‘臣子解’,他連看都沒看,就一同包好放回了原處,然後把箱子蓋好。他臉現失望之色,顯然這些物品在他心中沒起到舉足輕重的地位。隨手拿起油燈,沿台階向上,走出了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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