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這正是我所想要的,真正的較量還在後麵。你很快就會看到搏殺的血色場麵,我還有幾個計策,過段時間再酌情實施,你心裡要有所準備,可能是你意想不到的。”阿拉坦那木其話語的餘音未落,手指便撥動起琴上絲弦,琴聲又再次響起來,並且邊彈邊唱道“江山如楓,為誰紅?我在重秋暖陽中!豪世英雄,孤獨行!半生沙場可為情……”
阿拉坦那木其要實施這幾個計劃,彆人不行,需要她親自去督導指揮。她不顧秋儘冬來漸寒的天氣,帶上幾個貼身丫鬟,還有數名探路或殿後的心腹,把自己化作成了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一步三晃,拄了根堅硬無比且紅中透亮的龍頭棗木拐杖,坐在馬車上迎著蕭瑟秋風由‘重秋山莊’啟程向源江城而來。
一路向北,夜住曉行,急急地往目的地趕。一天中午,寒風無情肆虐,天空雲團飛渡,時而雪花忽飄,時而陽光普照。馬車在僵硬坎坷的土路上顛簸著,在風力作用下,馬車如同汪洋大海裡風浪中的一葉小舟,仿佛隨時都會翻沉……
馬車在艱難行進著,半個時辰後,來到了一個人煙比較密集的小鎮,此處叫君子穀。
再進故地,阿拉坦那木其那顆老妖之心,在這寒冷的氣候裡竟不由自主劇烈躁動起來。君子穀,名不虛傳,隻有你,我那原配夫君,才配君子稱號,也就正是因為有你,這荒山密林才有了這個名,也誕生了這個小鎮。彆看是我將你禁困在這裡的,但你直到死,都默默地守候著自己曾經發出過的諾言……原來,阿拉坦那木其——尤江月這個地下王朝,就是她一手領著殘餘力量組織起來的,從建立那一天起,她覺著自己是女流,就讓臣子們稱自己為代皇,準備等尋找到真正的皇家宗親男兒後,將權力交出去,但一直都沒尋找到。當她自己婚後,就改變了當初的想法,想生下個兒子來繼承這個皇位,可事與願違,接連生了三個,卻都是女兒身。她是何等人,覺著這是上天欺人。天欺我,我反天!常規常理,廢除!人之常情,割掉!惱怒中,從自己這兒就立下一個王朝的規定,輩傳輩,並把原配夫君禁困到君子穀做黑暗掮客。這輩傳輩就是,傳長不傳次。長女招夫隻準生一胎,生下孩子後,這個夫君就必須遠遠離開,且他永遠不得對外透露內情。如果生的是男孩,就讓他繼承皇位,如果是女孩,就等她長大後再招夫……可直到現在,已經是第六輩了,待繼承人,仍然是個女孩。不過直至現在,那些遠遠離開的各輩皇室夫君,雖依舊在不同的時期為這個王朝賣命,但都被這年複一年漫長苦情所折磨,不覺中透露出內心的不甘而泄露了皇家機密,但他們的言行一露,就會被這個代皇所知曉,秘密殺掉。唯一無怨無悔的,那就是代皇的原配夫君。
阿拉坦那木其坐在馬車裡,內心起伏波動,命人將馬車停在路邊,讓丫鬟把簾子掀開,看一看這個曾經留下過不滅印記的地方。她欠起身,想踏一踏這堅硬的土地,讓埋藏的靈魂感受一下她腳步的溫暖。她的目光從簾下延伸到遠方,腦中的舊情伴著眼前的現景觸動著她,不由在那癟癟的嘴裡,嘟囔著隻有自己聽得見的詩句“風卷殘雪嘯荒丘,君心不悔非名流;我心寒冬添暖意,王魂可解妾之憂。”說完,竟然顫巍巍地起身彎腰要下車。
倆丫鬟一看,趕緊先她一步,跳下馬車,準備攙扶她。
阿拉坦那木其眼望著寒風中的原野,嘴裡不由輕聲自語道“雪還是那麼白,小月月還是小月月,天沒變,我沒變,你也沒變,還是一塚荒丘……”他在說話間,微微點著頭。
殿後的隨從趕緊圍了過來,將隨車攜帶的三格木梯放於車後,以備阿拉坦那木其踩梯階下車。
倆丫鬟身手敏捷,於車後兩旁幫扶著將阿拉坦那木其接下了馬車……
在鎮子短短街道的北麵,遠遠走來兩個破衣裹身的人,是一臉憔悴。兩人每走幾步,就分彆向路人打聽著什麼事。
阿拉坦那木其望著街上由遠而近的兩個人,這似熟非熟的麵孔,一時在腦子裡還沒對上號……這兩個人是誰?
全無妄和趙家美現在隻顧找孩子,哪個地方人多,就往哪裡去找。當看到馬車時,兩個人就走了過來。
當阿拉坦那木其清晰地看到那張男人的臉時,頓時,內心不由一震。這可真是冤家路窄,在這裡竟然碰上已略顯瘋癲樣四處找孩子的全無妄,後麵還跟著他那已是蓬頭垢麵的妻子趙家美。
全無妄看到車旁站的是一位年老體衰的貴婦人,腳步就略猶豫一下……
阿拉坦那木其看著倆人身背破包袱在小步行進著,特彆是趙家美那臟兮兮的樣子和恍惚的神態,身子不由得輕顫著,情有所歎,小籲一口氣。哎呀!這變化可真大呀,全爺,這是那個大把撒銀票把我從‘盈月樓’贖出來的全無妄嗎?她用眼睛緊緊盯著那逐漸接近馬車的那張腰子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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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無妄身穿破皮襖,緩步來到了馬車跟前。他現在根本認不出這張幾乎布滿褶皺,如同一個老核桃皮的臉。他上前兩步,弓腰抱手說道“老婆婆您好,我的兒子叫人給偷抱走了。您知不知道……我那隻有幾個月大的男孩子……”全無妄在不間斷囉哩囉嗦向阿拉坦那木其打聽著兒子的下落。
“噢!噢……”阿拉坦那木其刻意用蒼老的聲音應著,並且抬著那顫抖的手。她這些舉動都是做給全無妄看的,特意試探著,看他能不能認出她來。
趙家美用眼睛看著阿拉坦那木其。心想,都已這麼大歲數了,手抖成雞爪瘋樣子,冷天凍地季節竟不在家裡烤火盆,還坐著馬車出遠門,也不怕……也沒再往下想,對於這樣一個耄耋之年的老婆子,沒有必要去費腦。她拽住全無妄的衣袖說道“快走吧!晚上趕不到王水鎮,我們又要睡在野外了。”
阿拉坦那木其心裡在笑,你不是和我鬥嗎?怎麼見了麵也不罵了?可能是因為見了趙家美這個糟喪樣太高興,嘴角竟不自主地有些笑容流露出來。她馬上想用以前的習慣動作拿手去遮擋,可當手抬到一半時,忽然覺著不妥,隻好隨機輕輕指著全無妄說道“你說的事,我幫你打聽著。”
全無妄甩了一下胳膊,想把抓著自己衣袖的手甩掉,沒承想隨著‘哧’的一聲,袖口被拽破。他看了趙家美一眼說道“你抓那麼緊乾什麼?”
趙家美雖然討了個沒趣,但嘴卻不閒著“活該,讓你娶妖精。”
全無妄臉色連凍加氣紫中帶黑,罵道“喪門星,你家的人都是喪門星。”
阿拉坦那木其一看,嘿!罵得好,解恨,就火上澆油插嘴說道“你說的喪門星,是不是晚上才出來叫喚的那種鳥?”
趙家美本來就臟的臉,現在更黑了,乜了阿拉坦那木其一眼,對全無妄發開了火,說道“死窮鬼,你走不走?”
全無妄本來精神就有點錯亂,再加上這段時間孩子沒找著,更是身疲心焦腦煩躁,揚手做了個要打的動作並大聲吼道“你給我滾!”
趙家美看到這個昏漢子耍開了橫,不想吃這個眼前虧,趕緊轉身向街南麵走去“好,我走,沒人給你討飯,餓死你……”
阿拉坦那木其被趙家美這些話給點醒,我還指望全無妄給起大作用呢,他要是死早了,還真不上算。於是,臉掛慈善之態說道“我看你很可憐,給你幾兩銀子,做路上飯食用吧。可憐的人呀……”阿拉坦那木其一邊刻意叨叨著,一邊讓丫鬟拿出兩錠銀元寶遞給了全無妄。
怒火漸起的全無妄,被這一番話又給壓滅了。他上前雙手接過銀元寶,揣入懷中後,又連作揖帶躬身“謝謝老婆婆!”
阿拉坦那木其怕被全無妄認出,趕緊轉身,一邊往車上走,一邊說道“不用謝,快去找你兒子去吧。”
全無妄得寸進尺追著善人不放,又上前一步“老婆婆,您一定記著,幫我打聽呀!孩子丟的時候身上掛著一把銀鎖。”
阿拉坦那木其趕緊回到車內坐下。心想,那銀鎖你也給了我一把,可惜我給你生不了兒子。她趕緊打著手勢,叫丫鬟把簾子放下,命人趕著馬車走,嘴裡說道“有了你那個孩子的消息,我就告訴你。”
全無妄愣了一會,看到馬車在走動,跟了幾步,連忙用那特有沙啞的聲音高聲說道“我叫全無妄,您記住了,源江城開‘霸天馱行’的全無妄,有了消息一定告訴我……”全無妄看著那漸漸遠去的馬車,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夢源頭——上部(第一冊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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