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一把年紀還被木老頭罵一句‘狐媚樣子’的老太太,被燒死了。
木老頭兒一夜都沒有合眼。
看著天色漸漸變白,看著火漸漸熄滅。
他趁著街上人不多回到鋪子裡。
隻有一個巡查兵在那裡,確保火不會複燃。
老頭兒的身子突然變得佝僂。
給巡查兵塞了一大塊銀子後,他進入廢墟裡。
不停翻找。
暗室裡隻有三隻羊燒焦的屍體。
沒有老太太的蹤跡。
木老頭兒不死心,又查了一遍,確認沒有後,那顆死了的心好像又動了一下。
他顫抖著手跪在地上。
杜家知道暗室裡沒有人,都是羊,就沒有處理暗室,甚至可能都沒有派人進來。
那女人去哪裡了?
被獨家帶走的可能性隻有十分之一,八成是被昨日鬨事的人帶走,還有一成,是她自己跑了。
此刻木老頭兒無比期望,一向溫順的女人,能自己做主一次。
跑了也好。
而不是被抓住。
他脫下外衣鋪在地上,把鋪子裡還未燒光的東西放進去,幾個熏黑的瓷碗,茶杯。
一雙恰好沒有燒掉的布鞋,是老太太給他做的。
撥開地上的灰,看到他給老太太買的幾件首飾,都在一起。
他猛地一滯。
那個笨女人,沒有自己離開,否則這些東西肯定要帶走的。
那就是被彆人抓了。
巨大的矛盾撕扯著他。
對方抓了人,肯定會找他,那他要怎麼辦?
萬萬不能出賣主子。
可他不配合的話,她就會死。
怎麼辦?
他覺得自己要被撕成兩半,渾渾噩噩回到杜府。
恰好遇到要出門的潘叢。
“鋪子怎麼樣?都處理乾淨了麼?”
“回主子,處理乾淨了。”
“我記得你有個老女人,死了嗎?”
“嗯,死了,燒成灰了。”
“那就好,你歇幾日,換個城繼續做事。”
“小的告退。”
第一次,木老頭兒沒有回答‘是’。
心裡滾燙的情緒,在聽到潘叢雲淡風輕問‘那個老女人死了嗎’的時候,突然就平靜了。
自己和笨女人的命,在他們眼裡,就和螻蟻沒什麼區彆。
那自己為了主子的大業所有的付出和殫精竭慮,是不是也不算什麼?
第一次,他對這種日子產生了一種厭倦感。
慕容月吃飽喝足,還拉著阿好在戲樓,聽了半場《牡丹亭》。
為什麼聽了半場,因為慕容月看到杜麗娘從棺材裡複活那一段時,就不想看了。
“陛下不喜歡嗎?”
阿好歪頭問慕容月。
慕容月塞了一顆南方來的李子到嘴裡,“不是我的菜。”
阿好明白,陛下喜歡吃,這個戲在陛下眼裡,就像好吃的一樣,不合她口味。
“她活著的時候,不享受,總是想男人,還把自己想死了。”
“不可以。”
哈哈哈哈!
沒想到陛下是這樣想的。
李玄機在一旁看那老太太的供詞,聽到她的話,嘴角暗暗勾起。
阿好拿出一套衣服,是禮部從京城連夜送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