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現在想想還是後怕。
引見的酒館老板說了,想要加入黑暗教堂必須先得通過測試,而幾種測試方法裡,“入血池”是最最危險的,從開教的曆年以來,進去的就沒有能活著出來的,死亡率高達百分之百。
但就和那句預言一樣,那血池也有一個傳說。
傳說隻有對黑暗神抱有最純粹的信仰,並且得到神的認可的人,才能平安無事地通過血池。
其他測試都是人對人的測試,隻有血池,是神對人的考驗。
而之所以是傳說,就是因為沒有一個人活著出來,顯得那更像是一個遙不可及的海市蜃樓,而那血池也隻是一件殺人利器。
就連黑暗教堂的大祭司也沒有進去過,他自說還未得到神的認可,尚需虔誠修習。
也沒人覺得有什麼不對。
畢竟神的認可那麼珍貴,當然不是能被輕易得到的,像這種“不被認可”的情況才最是正常。
所以“入血池”測試更像是一種單純的科普介紹,沒有哪一位黑暗教堂的成員指望靠這種方法招募新人。
不然那不是招募,是給血池送人頭。
但總有一些極端狂熱的信徒會十分膽大,甚至可以說是“自負”地選擇這個測試方式。他們堅信自己的信仰足夠純粹,也相信能憑此得到神的認可。
最重要的是,他們認為因此而死,是神對他們的責罰,那吞噬人的烈焰,予人痛苦,但也給人的靈魂帶來安息。
能這樣死在神的手上,從某種角度來說,是贖還終結,也是莫大的榮耀。
但林芙絕不是其中之一。
她是一名再理智不過的無信仰者,她選擇進入血池,隻是想賭一賭。
不是賭自己能不能得到黑暗神的認可,會不會死,而是賭自己之前的推測是否正確。
在她的計算中,她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贏,剩下的百分之十……也不是輸不起。
但林芙輸得起,係統五三卻沒那麼淡定。
這次被引見進入黑暗教堂的零零散散來了十多個,除了林芙,還有一人也選擇了血池測試。
那人相貌平平,但眼中卻興奮激動得像是燃著兩團火。
凡是要進入血池的人,都是能得到一個優待——由大祭司帶領他們去往血池,如果他們能活著出來,也會由大祭司引領他們入教。
這也算是一種敬勇士的殊榮了。
兩人被分彆帶去浴室沐浴淨身,換上一件純黑的衣袍,有點像是浴衣,露出半截小腿。鞋子也是木質的拖鞋,渾身上下簡約樸素到了極致。
維達爾被請來後看了兩人一眼,沒什麼特彆的反應,直截了當地“跟我來。”
血池,池如其名。
池子裡滿是如同血液般猩紅的液體,但並沒有血腥味。它平靜無波,如果不仔細看,或許會以為那是一塊完整光滑的血色玉石。
“我先來!”
另外那人自告奮勇,待大祭司微微頷首後,立即迫不及待地朝血池走去。
他順著台階走下,然後毫無猶豫地脫去鞋,赤腳踏入血池。
血池不深,一腳踏下,剛剛淹沒到腳踝往上十厘米左右的位置。
他隻感受到液體的冰冷刺骨,沒有任何被腐蝕、灼燒的感覺。
他雙眼攸地一亮,以為自己就是那百年難得一遇的,信仰純粹且被神認可的信徒。
不知何時去到血池對麵的維達爾卻依舊淡漠,整個人如同一道沉默的暗影,沒什麼情緒起伏。
林芙望見維達爾,便清楚這個開始隻是尋常。
真正的凶險,在後頭。
果不其然,那人才在血池裡走出三步,剛抬起腳要邁出第四步時,卻忽地頓住。
硫酸澆上身軀般的腐蝕聲滋滋響起,一團澄明的火也突然出現、壯大,將那人整個包在裡邊焚燒。
“啊啊啊啊——!!!”
淒厲的慘叫聲乍然響起,又在不到十秒的時間裡…戛然而止。
一個活生生的人,在短短幾秒內,像是驟然蒸發,化作虛無。
空氣靜默片刻,維達爾緩緩開口“你,還入血池麼?”
他遙遙地與林芙對視,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她耳中。
“不!不進!不要進!”
之前信了林芙“都是虛假傳言,不會有事”的鬼話的係統立時震聲拒絕。
但他的拒絕並沒有用。
“入。”
林芙把他的話當耳旁風聽了,其他人也聽不見,係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一步步走向血池。
他瞪眼看著,大氣都不敢出,後台循環播放著剛才的畫麵和聲音,快被自己嚇漏電了。
宿主!他的宿主啊!
維達爾也有些驚訝。
他能夠看出林芙不是那種極端信徒,甚至,他無法從她眼中找到絲毫對黑暗神的信仰。
維達爾知道,她是為其他目的而來。
但怎樣的目的,能促使她去入一場近乎必輸的豪賭?
他默默思考著,但很快,他再沒有精力去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穿著純黑色衣袍的少女,那身賽雪的肌膚被襯得更白了,清透得仿佛下一刻便會融化,消融在那如血般的池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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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不徐不疾地一步步踏出,踩著水,水珠緩緩滑落又重新相擁,似一次次血色不舍的挽留。
維達爾全部的思緒心神,都被眼前那位慢慢向他走來,朝他靠近的少女所占據。
直到她走出血池,停在他麵前。
在無言的震驚中,維達爾竟恍惚地認為,這極度的、彆樣美麗的一幕,是他的神——從無垢的鮮血中降臨了。
“閣下,”林芙不著痕跡地緩緩舒出一口氣,笑著問“我通過測試了,對麼?”
“……嗯。”
維達爾應聲,回過神來,表麵看著依舊沉默而陰冷,仿佛剛才並沒發生什麼特彆的事。
他淡淡地“歡迎加入黑暗教堂。”
“回答我,你為何而來?”
“我讀到一本書。”
林芙聲音輕緩,娓娓道來。
“書上說,能殺死神的,隻有神。”
維達爾目光微動,“你就是為此來到黑暗教堂?”
林芙“更準確地說,我是因為此,才來到這個世界。”
維達爾呼吸一滯,隨即走近,高大的身軀罩下龐大的陰影,將身形單薄嬌小的少女整個罩在裡邊。
少女仰著頭,不避不閃,不憂不懼地與他對視。
片刻。
“你知道麼,久遠地記載裡有一則預言。”
“預言?”
“我等神明降世當日,便是光明神——隕落之時。”
維達爾嗓音微顫,仿佛在極力克製著什麼。
“完好無損通過了血池,並且為弑神而來。”
他問“你是來踐行預言的人,還是替我等神明,宣告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