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的這般反應,更讓劉弗陵心中難受,他覺得作為一名大漢天子,自己的尊嚴受到前所未有的打擊。
霍光離去後,劉弗陵終於抑製不住地哭了起來,淚流滿麵。貼身太監林安在一旁勸道“陛下,要保重龍體,莫要再傷心了!”
劉弗陵搖搖頭道“我保重這龍體有何用?我活著又有何用?父皇啊父皇,您當初為了避免呂後亂政,所以殺了我母親,可是您有沒有想過,這些輔政大臣比呂後還可怕,個個都該殺,孩兒我活的好難受,好難受!”
說到這裡,劉弗陵的思緒回到了十三年前,回到了他母親鉤弋夫人被殺的那個晚上。
那個晚上,他記得他是在母親的懷裡睡著的,然而半夜裡他猛然覺得胸口一陣劇痛。他本能地喊了聲“娘”然後便驚醒了。然而,醒來後房間裡卻看不到母親,之後他下了床便開始在宮殿裡尋找,一個一個宮殿地找,他相信母親一定在某個房間裡。
可是他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母親的蹤跡,這時,父皇身邊的侍從金日磾走了過來,告訴她母親出了趟宮,要很久之後才能回來,然後便把他帶到了姐姐鄂邑長公主那裡。對於金日磾的話,幼年的劉弗陵當年信以為真,一直到他登基為帝的第二年他才知道,原來母親已經死了,而且是被父皇下令處死的。
子幼母壯,立子殺母,這是他詢問當時的丞相田千秋父皇為何要處死母親時,對方給的答案。劉弗陵當時還覺得似乎有那麼一點道理。
可如今他再一想,那完全是狗屁,這世上最愛他的人就是母親,把最愛他的人殺了,把撫育他的任務交到一群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人的手裡,指望他們能規規矩矩地輔政,這不是舍近求遠,南轅北轍嗎?
“父皇啊,父皇,您真的錯了,孩兒好想母親,好想母親!”劉弗陵心中這樣想著。
他聯想到今日霍光種種僭越之舉,越想越氣。突然,他“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之後便咳血不止。
“陛下,你怎麼了?”林安跪在他身旁,用手捧起他咳出的血問道。
劉弗陵想說什麼,可是他的氣道已經被血堵住,話已經說不出口了。他望了眼林安,眼裡充滿著痛苦和絕望。
看到劉弗陵這般情狀,林安心中萬分恐慌,他知道劉弗陵生命危在旦夕,容不得半點耽誤。
“來人,叫何禦醫來!”林安扯著嗓子衝著殿外大喊道。
接著,他含著淚轉頭來安慰劉弗陵道“陛下莫急,何禦醫很快就來了,何禦醫醫術高超,他來了,陛下的病就能好啊。”
劉弗陵聽了林安的話,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點微笑。他搖了搖頭,用手指微微指了指自己,掙紮著從喉嚨裡發出了個嘶啞而模糊的“我……”字,接著他便頭一黑,一頭栽倒在林安懷裡。
“陛下,陛下!”林安大喊著,抱起劉弗陵那已軟弱無力的身體,抱到禦床上。
“去,快去長樂宮通知皇後過來,另外,派人去通知霍大人,就說皇帝有大恙!”林安吩咐著身邊的小太監。
“是!”小太監答應著立即出去了。
何禦醫很快就來了,他給劉弗陵號了號脈,未做任何診治便搖了搖頭。劉弗陵此時的臉色已是蒼白如紙,嘴唇也是白的,看不出半點血色。
這時皇後上官嫣兒到了,見何禦醫已離開禦床,捋著白胡子搖頭歎氣,臉色一臉凝重,便問道“怎麼樣,何禦醫,陛下的情況怎麼樣?什麼時候能醒?”
何禦醫搖了搖,一臉無奈地說“陛下是胸痹之症,急火攻心太甚以致血氣逆亂,心脈已斷,無法可醫!”
“無法可醫?你是說陛下……?”上官嫣兒問著問著眼淚嘩啦一下就落下來了。
她上前抓住何禦醫的衣袖說道“何禦醫,您可是太醫院的首席禦醫,您無論如何得救陛下啊!陛下今年才不過二十歲,他還年輕,求您無論如何得救他啊!隻要您願意救他花多少錢我都願意,哪怕……,哪怕隻是在他身上紮幾針也好!”
何禦醫聽了朝上官嫣兒深鞠一躬說道“娘娘,並非我不肯救,陛下乃九五之尊哪怕有一丁點兒的希望,臣也會竭儘全力去救的。可是陛下眼下等我情況,臣實在無法,還請娘娘降罪。不過,醫道千門百類,我無法可醫,說不定彆人有辦法,皇後娘娘可以多找幾個太醫過來給陛下看看,或許有救。”
上官嫣兒聽著何禦醫的話表情呆滯。直到聽到末了一句,似乎看到希望一樣,她眼睛一亮,對林安說“去,林安,把太醫院當值的禦醫都叫來,讓他們都來給陛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