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人家的孩子才能狠心下手嘛。
晶晶抬頭望天:“真冷啊。”
“要十一月了,”恒高陽隨口道,“當然冷。”
話剛落,院外遠遠掃來一道車燈,暖燙的燈光由遠而近,攪亂空中白霧,在門口停下。
兩人皆是鬆了口氣。
似有若無的霧氣下,男人高大的輪廓漸漸清晰,他麵帶寒霜,頭發淩亂,濕噠噠地散在額前,添了幾分野氣,像是剛從槍林彈雨中穿梭出來,肅殺的身形宛若出鞘的刀劍,銳利不可抵擋。
傅司九鷹隼般的目光精準地鎖住藤椅上的女孩子,他加快步子,把草坪踩出簌簌又潮濕的悶響。
“怎麼不進去,頭發都濕了。”他無奈道。
馮蕪睫毛掀高,將視線一點一點落到他身上。
傅司九心臟倏地被攥了把,疼的他氣息淩亂,手掌稀裡糊塗撫她臉。
女孩子頭發掛著輕盈的水珠,臉蛋皮膚濕濕的,涼涼的,渾身透著伶仃,仿佛她始終是踽踽獨行。
傅司九想抱一抱她。
極儘忍耐的克製,他咬緊牙,把手機打開,調出晶晶的對話框,一條條聊天記錄滑給她看。
他與晶晶的聯係並不多。
短短幾條而已。
最後一條是晶晶發給他的,文字抑製不住的慌亂:【傅少,闖禍了,馮小姐芒果過敏,去醫院急救了,怎麼辦怎麼辦?】
這條信息傅司九沒回。
而這條信息的上一條,是傅司九在前幾天發給晶晶的:【一切以不傷她的前提,適可而止。】
恒高陽和晶晶早已退開很遠,將這塊地方留給他們兩人。
傅司九眼睛黑漆漆的,暈染著希冀的光:“相信我了嗎?”
他是真不知道她芒果過敏,他怎麼可能指使晶晶讓她去吃過敏源。
他原本,也屑於去使手段,他隻是被馮蕪給許星池送大衣的事給氣到了,她就那麼站在包廂裡,被許星池和他身邊的人輕慢,被林朵朵欺負。
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彆人憑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她。
他隻是想讓她認為,許星池不值得,不可托付,早點離開。
好歹,能回頭望見他的存在。
從頭到尾,從他公園初見她那一天,直到去年,他隻做過這麼一件不可告人的事。
以他卑劣狂妄的性子,真的,特彆特彆,克製,了。
“你說話,”傅司九惴惴不安,隻是表情還裝著鎮定,“你得給句話,彆不吭聲。”
馮蕪眼神恍惚,喉嚨仿佛被堵住了一般,一個音都發不出來。
在傅司九離開的這段時間,她猝然發現一件恐怖的事。
她心底堅持的原則,她不允許有任何瑕疵的愛情,竟然如同空中樓閣,不費吹灰之力的坍塌了。
她居然生出一個念頭——
他騙她、設計她都沒關係,隻要他還在,她什麼都可以原諒。
馮蕪被自己這個驟然蹦出的念頭嚇到了。
連傅司九用來解釋清白的信息都變得無足輕重,她要麵對的,是被自己親手打碎的三觀。
馮蕪不知這是好是壞。
在這個清冷的暗夜,她忽地想起媽媽還在時告訴她的話。
當時蘇怡木笑盈盈撫她腦袋:“找老公呢,彆太喜歡,就像你跟你星池哥哥這樣就很好,會過得很快樂。”
“......”馮蕪太小,不懂,“為什麼。”
蘇怡木說:“太愛一個人,你會弄丟自己的。”
她年少時不明白的這句話,在今天,在此刻,從歲月泛黃的長河中穿過,又準又猛地,擊中她的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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