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誰?”嫣然問道。
一時之間,她被整懵了,好像進入了夢幻世界,直直地盯著那人的臉,傻傻地發出滑稽的問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這個人明顯不是她要嫁的那個人,她印象中的那人根本不是這樣子的。
“我是誰?笑話!你問我是誰?從今天開始,此刻,你已經嫁給我了,我是你老公,你是我老婆!”
那個人已經坐到了床上,看著嫣然得意地笑。
一雙眼睛賊溜溜地盯著嫣然看,從頭發到麵部,從麵部到胸膛,再往下移,腹部,臀部,雙腿,直到腳尖。帶著點賞玩的意味,眼中是掩飾不住的嘲諷和不懷好意的笑意。然後又依次往上移,最後定格在嫣然的眼睛上。
那個人似乎用眼神已經把嫣然的衣服脫了個精光。
他的神情雖然表明他在笑,但眼神還是冷冰冰的。那是猛獸看著自己獵物的笑。
“過來!”
那個人以命令的口吻喊道。
“不對!不!你不是劉均!劉均不是你!”
嫣然不相信,她要嫁的男人名叫劉均,她已經見過好幾麵了,根本不是眼前這個人!
她的劉均雖然算不上高大帥氣,但舉止瀟灑,行動自如,怎麼會是眼前這個走起路來東倒西歪的殘廢呢?
“我不是劉均是誰!我不是劉均誰是劉均?我叫你給我過來!”
“不!不!”
嫣然一邊說一邊往後退。
她心裡十分害怕,並不隻是劉均給她的陌生感或他那雙瘸腿讓她害怕,更讓她害怕的,是那個人的眼神,那像刀子一樣鋒利,像寒冰一樣冷酷的眼神,還有這一切魔幻一樣的情節。
“砰!”
嫣然的後背撞在了木門板上。
劇烈的疼痛提醒了她,她轉身拉開了門,飛快地向門外跑。
“你給老子站住!”劉均喝道。
真正讓嫣然站住了的,是門外一臉黑線的婆婆,還有遠一點的公公。
原來他們已經聽到了新房裡的爭吵,同時,他們自己心頭有鬼,當然得預防著。
“你想怎樣?往哪裡跑?這是你的新婚之夜!你媽是怎麼教你的?就教的你新婚之夜扔下丈夫往外麵跑嗎?”婆婆怒氣衝衝地說。
“這個人不是劉均!”嫣然說。
“我告訴你,我非常正式地告訴你,他就是劉家大兒子,也就是你的男人劉均!”
“對!”公公在旁邊幫腔。
嫣然像忽然明白了什麼,想起當天早上羅五娘說錯新郎名字的事情,難道戲曲裡的“調包計”,發生在了自己身上?
“你們告訴我,來龍鳳湖迎親的,是不是另外的人?根本不是這個……劉均?”
婆婆說“對!我大兒子劉均,他小時候得過小兒麻痹症,這場病導致他的腿帶了點小小殘疾,但那又如何!當初一開始說親事的時候,我們就告訴過你們,是你們說不計較!你們那地方那麼偏僻那麼遠,他來不了,是他弟弟幫他來接親的!但那又怎樣?是你親口答應的婚事!我們也按照你父母的要求,所有禮節一應俱全,你是我劉家明媒正娶的媳婦!”
“你們騙了我!你們是騙子!”嫣然一雙美目飽含淚水,欲落未落。
“啪!”婆婆一巴掌甩在嫣然臉上,“什麼叫騙?是我們那一千元的彩禮少了一元兩元,還是其中夾雜著草紙,是假的?你再看看你這一身新衣裳,是你以前看見過的還是穿過的?騙?你嘴巴放乾淨點!當真是老山旮旯裡的人沒見識!你不當我劉家媳婦你能有這一切?”
嫣然捂住自己的臉,那眼淚嘩地流了出來。
公公似乎有些不忍心,在旁邊勸道“老太婆算了,孩子新來,一時還不適應,過一段就好了!等她接受了這一切,就好了!”
在婆婆犀利的眼神中,嫣然不敢再往外衝,退回到新房內。
接著,婆婆帶上了房門,然後隻聽“卡塔”一聲,婆婆居然把房門鎖上了。
劉均再次冷笑一聲,喝道“過來!”
嫣然慢慢蹭了過去。
劉均忽然不知從何而來的力氣,一躍而起,一把拉住嫣然,往裡一帶,嫣然就摔倒在了床上。
劉均翻身壓住嫣然,說“你仔細看清楚,我,劉均,劉福均和薛誌平的兒子,劉家長子,是你豐嫣然的男人,從今往後,你就是我劉均的老婆!”
接著,又惡狠狠地說“你記著,討來的老婆買來的馬,任我騎來任我打!哼!”
那雙泛著寒意的眼珠近在咫尺,差不多就要貼在嫣然臉上。從對方的瞳孔中,嫣然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瑟瑟發抖的樣子。
“不錯!來龍鳳湖迎親的,是我弟弟劉平,他和我是雙胞胎……我索性都告訴你吧,當初你和你老子,還有陸叔,來我家相親那次,一開始坐在那兒的,是我兄弟劉平,後來你們去廚房洗腳去了,才換成我的。那還是我罵走了劉平,你才有幸見我一麵。不然……哼!反正我認為我的事還是該我自己來,所以我才把他趕跑了。我原本就不同意那樣搞,搞得好像我們欺騙你們似的。其實沒必要,我比劉平好,我更加優秀,這是所有的人都這樣說過的。但我媽非要那樣安排,我也沒法子!她說,你們這些淺薄女人都是以貌取人,都是見錢眼開!從今晚你的表現來看,你果然是!那會兒,陸叔問你對於我和你的親事有沒有意見,是你親口說的沒有意見,我見你都答應了,不好意思讓你下不來台,我才同意的!嗬嗬,你現在後悔?沒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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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均一邊說,一邊用力扯嫣然的衣裳。
嫣然彆過臉去,她的眼淚如決堤的江水,嘩啦啦地流個不住,打濕了印著戲水鴛鴦圖案的枕巾。
第二天早上,豐貴兄弟四人以及幫忙照顧豐茂豐盛的兩個村民,還有其他一些送親的姑姑姨姨,坐公交汽車返回龍鳳鎮。
嫣然已經換上家常衣服,和劉均一起把親戚們送到龍江市公交汽車站。
豐貴看見劉均走路的樣子不對勁,一個勁地悄悄問嫣然怎麼回事,嫣然不說話,她臉堂通紅,昨晚挨的婆婆那一巴掌,隱隱還有紅印,被她用劉海遮住,若隱若現。
後來嫣然和弟弟們快分手了,臨上車前,嫣然才迅速地說“豐貴,你是豐家長子,現在家裡就是你最大了,你要照顧著點弟弟妹妹們!依然在易家,我覺得她過得很不好,很不對勁,你要關心關心她!至於我在這裡的情況,你告訴爸爸媽媽,我很好,很幸福!你就不要多說了,收好你們的紅包,彆被摸包匠摸走了!”
嫣然剛說完,售票員不斷催促乘客上車,弟弟們就都陸續坐上車去,汽車“嘟——”地一聲長鳴,啟動開走了。
轉眼間,嫣然嫁入劉家一月有餘。
嫣然作為新媳婦,需要伺候公婆以及一家人一日三餐,有時還會被要求下地乾活。
雖說是城郊,劉家除去公公劉福均以外,全是農村戶口,農活是免不了的。家裡也飼養了許多豬牛雞鴨貓兔狗等牲畜,活兒一點也不比豐家少,所以,所謂結婚,對嫣然而言,不過是換一個地方乾苦力而已。
劉均已經辦理了頂替父親的申請手續。劉父不過才五十多歲,原本還沒到退休年齡,但聽說國家要取消頂替製度,所以公交汽車隊好多職工都在申請提前退休,各種理由,比如身體有病,這是最常見的,劉父的理由是當過兵扛過槍,這是政策照顧的。因為劉均身體殘疾,父母擔心他將來在農村勞動吃不消,就決定讓他頂替父親的工作。這申請手續是辦好了,但還沒正式批下來,所以現在劉均也還是農村戶口,這一個月也還沒有上班去,正好在家折騰新媳婦。等到上級領導批準以後,劉福均就提前退休,讓兒子劉均頂崗,到那時,劉均就會把戶口轉出去,成為吃商品糧的正式工人。
吃過晚飯,嫣然正在收拾碗筷,忽然被人從後麵抱住。那人用雙手緊緊蒙住了嫣然的雙眼。
嫣然以為是小姑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