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秋期開學,豐沛然去了鳳村小學教書,帶五年級班主任,也就是繆小勇所在的那個班。
東方雲悠考上了龍江醫學院,成了中醫科的一名學生。這個學校名字叫龍江醫學院,其實是一所重點本科大學,雖然未名列985,211,但它的中醫科在國內也頗有些名氣。
令人訝異的是,東方雲悠和豐沛然戀愛了!
這件事情讓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所有認識繆依然和東方雲悠的人,不說東方雲悠一家和繆依然的母親繆冬香,就算是舅舅舅媽,甚至繆小勇繆小蘭,以及豐家的那些人,都知道東方雲悠和依然好,他們都曾一致認為,這兩個孩子將來一定會發展成戀愛關係。
可是東方雲悠去了一趟龍鳳湖,回來事情就變了。
東方雲悠把豐沛然帶回家,向全家人宣布這就是他的女朋友,並且說等他大學一畢業就要和豐沛然結婚。
除了母親秦雲,其他人都十分驚訝。秦雲是市裡一家國營企業的領導乾部,為人現實而精明。她覺得豐沛然人又長得漂亮,頭腦又聰明伶俐,性格又開朗活潑,關鍵是,有正式工作。
豐沛然來拜訪未來公婆時,不僅給秦雲送許多貴重禮物,而且那些禮物正是秦雲喜歡的。也不知豐沛然從何得知秦雲的喜好。豐沛然還非常地禮貌周到,嘴巴又甜得像蜜,使秦雲覺得自己這個未來婆婆得到了足夠的尊重。關鍵是,兒子喜歡。兒子喜歡的姑娘,姑娘又如此巴結自己,自己有什麼反對的理由呢?
讓人想不到的是,反對最凶的,卻是東方雲飛這位一貫開明的姐姐。東方雲飛對母親的說法不以為然“媽,你真是太現實了!當個小學老師的工作算什麼!繆依然將來未必沒有工作!”
秦雲說“我隻是覺得你們東方家族世世代代清清白白的,繆依然那個女娃子這樣那樣的說法也太多了,剛來龍江市那會兒……我也不說了,反正我不同意繆依然!”
東方雲飛說“我認為那個豐沛然太有心機了。這樣的姑娘也未必適合弟弟,弟弟太單純了。”
秦雲說“哎呀,他們這不過就是談個戀愛,談婚論嫁還早著呢。你這孩子咋比我還死板!哦,對了,弟弟比你還小好幾歲呢,他都曉得談戀愛了,你呢?你這個當姐姐的不要讓我操心就對了,你倒操心起弟弟來!你也應該抓抓緊,彆吊兒郎當的!”
東方雲飛見這把火就要燒到自己身上,不想惹火燒身,趕緊繳械投降,說“媽,我和同事約好了有事上街,我先走了。”
說完就開門出去。
豐沛然人雖在鳳村小學,但她的心都在龍江醫學院。
好容易挨到周末,豐沛然立刻背上書包,帶上行李,去停車點坐車。現在可好了,龍鳳湖通汽車了,從龍鳳鎮開往龍鳳湖的班車,從以前的三趟增加到了五趟,兩個小時就到了。龍鳳鎮也有班車直達龍江市,來去都頗為方便。
說真心話,豐沛然特彆不喜歡在鳳村小學教書。當然,龍村小學她更不喜歡,因為龍村小學更加偏遠,走到龍鳳湖停車場都需要差不多兩個小時,鳳村小學就好多了,不到半小時就可以。
她和東方雲悠確定戀愛關係以後,曾向東方雲悠提出,要東方雲悠給他爸爸說,找關係把她調到龍江市去。
“雲悠,龍鳳湖太遠啦!我們見麵也不方便。”
東方雲悠卻說“沒什麼不方便的!你還不是每周都來市裡?我們還不是每周都能見麵?”
豐沛然說“可是,要是我在市裡工作,我們就可以天天見麵了!我……”忽然粉腮微紅,嬌羞滴滴,嘴角邊兩個梨渦若隱若現,“我有時候太想你啦!”
東方雲悠盯著豐沛然的臉,有點神思出竅。
豐沛然抱住東方雲悠的手臂,輕輕搖著,仰臉瞧著東方雲悠的脖子,拿手揉著他耳朵旁邊的短發,撒嬌說“到底行不行嘛?”
東方雲悠說“可是,我爸爸又不是教育部門的領導,再說,他這輩子就沒求過人!我怕他豁不出臉麵去求人,他這個人傲氣得很!”
豐沛然又說“哎呀!你到底愛不愛我嘛!你就忍心把我丟在龍鳳湖啊?你不知道,我一個人住在鳳村小學宿舍裡,晚上我很害怕!”
鳳村小學是個土牆灰瓦的四合院,一共有十來間房,有幾間作教室和辦公室用,另有兩間作教師宿舍。雖有四五個老師,那幾位都是學校周邊的人,自家就在附近,本人不過是在學校代課,家裡還種著地呢。所以他們並不在學校住,放學就回家了。隻有豐沛然一個人是正式編製,而且她家距離學校有二十多裡路遠,來去確實也比較困難,才住在學校的教師宿舍裡。所以一到放學,學校裡就隻剩下她一個人,形影相吊,倒確實是很孤單寂寞的。
幸虧她有了東方雲悠這個男朋友,沒事就給東方雲悠寫情書,傾訴衷腸,每天至少一封,每到集日,都要托趕集的村民幫她帶信去鎮上郵政所投遞,每次好幾封。然後又要人家把她的信件帶回來,每天巴巴地在學校門口等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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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東方雲悠的來信不多。他總是說學業忙得很,忙得很,沒有時間寫信。豐沛然不相信,一個熱戀中的人會忙得沒有寫情書的時間!
鳳村小學位於鳳村一社的地盤上。鳳村一社所在地地勢比較陡峭,在鳳鳴山中。因此人們居住得比較疏散。鳳村小學是一個單獨的院落,附近沒什麼人家,住得最近的可能也有一裡以上的路程。大約因為地理環境的原因,土地貧瘠,經濟狀況也就更加落後一些,早些年分配就不好,土地下放以後,也沒能發財。因此有很多大齡男青年成不了家。現在,小學校裡獨自住著豐沛然這樣一位年輕貌美的在編老師,領的是國家工資,吃的是商品糧,有些人就有點蠢蠢欲動,一麵把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樣,一麵就有事無事都去學校周圍晃悠。這讓豐沛然更加擔憂害怕,隻要學生和其他老師一走,就惴惴不安。
她原本一直以為,她在這個鳳村小學教書就是暫時的,她有東方雲悠這樣一個男朋友,要調到龍江市還不是舉舉手的事情。當年繆依然的養父能夠一個電話就解決繆依然的上學問題,東方雲悠的父親未必不能一個電話解決她豐沛然這個未來兒媳婦的調動問題。
“隻是,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給你打這個電話,”繆春香有些擔心地說。她想起東方雲悠不久前還和繆依然好得蜜裡調油,女兒硬生生把人搶過來,未必穩靠。聽豐沛然說得好像很有道理,好像又沒有什麼道理,所以憂心忡忡地提醒她。
“他敢!”豐沛然理直氣壯。
想不到她剛一給東方雲悠提出來,東方雲悠就推三阻四。豐沛然想起自己手中握著的東西,很想亮出來提醒一下東方雲悠。不過,轉念又想,她現在正在和東方雲悠培養感情,如果一味提那些令人不快的話題,要是惹惱了他,他萬一不管不顧,甩了自己,那自己不是將要在鳳村小學待一輩子?
所以,她很快冷靜下來,決定還是要用柔功。心想,任你鋼鐵漢,在我豐沛然麵前一樣化為繞指柔。
所以,就繼續一邊用手指梳理著東方雲悠的頭發,一邊撅著嘴唇,做出一副嬌憨可愛的表情說“要不,你就把我調到龍鳳鎮小學也好啊!”一麵撒嬌一麵帶著點哭腔,一滴晶瑩的淚珠在眼眶裡弦然欲滴,“我實在是待不下去了,再待下去我不被那些流氓嚇死,也會瘋掉的。悠,你知道嗎?學校周圍有好多流氓,他們都……總之,我真的不能繼續在那裡待下去了。”
聽她說到流氓啥的,這倒讓東方雲悠立刻重視起來,問她是怎麼回事。
豐沛然就把那些事情都說了。
“我……我是你的,我整個人都是你的,我不能讓那些臭流氓覬覦我……”豐沛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