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珙隨即點了點頭,認為李景隆說得對。但凡中原王朝,最擔心的問題莫過於馬政了,因為馬的飼養實在是太貴了一般的百姓養牛尚可負擔,養馬就是白送都負擔不起。
眾人紛紛搖頭,表示束手無策。
片刻前。
“今天講到哪了?”
朱棣披了一身他最愛的普通黑色紮甲,按著刀闖進了密室,看著兩個小吏問道。
身後,則是正在慢慢挪動的朱高熾。
兩名小吏齊齊嚇了個哆嗦。
昨天晚上,今天早晨,南京城裡的慘叫聲就沒停過。
聽說皇帝雷霆大怒,親自帶兵攻克穀王府邸,裡麵負隅頑抗的叛軍統統被梟首分屍,一個不留。
兩邊的巷子都流成了血河,屍體堆積如山,整個京師都震動了,百姓人心惶恐,紛紛議論這事。
有些膽子大的還悄悄地跑去已經成了凶地的穀王府邸看,那些被砍掉頭顱或是四肢,或是軀乾攔腰斬斷的死屍,讓他們驚出一身冷汗。
據聞還有素稱膽大的坊中無賴,看完之後,回去就病倒了,現在已經臥床不起。
至於南京城,更是戒備森嚴。
執槍負弓的燕軍老卒把所有城門全部關閉,任何人等不得進出,包括當朝勳貴、六部尚書。
皇宮裡的氣氛,也比平常緊張好幾倍。
但凡有點眼力見兒的,現在都知道,穀王謀反失敗,皇帝震怒!
而且這次的事情鬨得實在太凶了,穀王竟然敢計劃弑君造反,真是膽大包天。
雖然穀王也是八大塞王之一,但誰又能想到,他竟然真敢做造反這種勾當呢?
更要命的是,一時間,各種謠言滿天飛,什麼樣的版本都有。
有人說穀王幾個月前偷偷把建文帝藏在了自己的府邸裡,如今被皇帝發現,於是皇帝以穀王謀反為名,派大軍出動,目的其實是為了殺死被藏起來的建文帝。
還有人說穀王早就覬覦皇位,才會設計在皇帝前往詔獄看望二皇子的時候,出兵一網打儘,然後自己當皇帝。
當然,謠言這種東西隻會越傳越離譜,基本傳到最後就是上個人說城門樓子,下個人傳成了胯骨軸子
總之,當柴車和郭璡看到滿身殺氣的皇帝,剛砍完人就來繼續求學之旅的時候,他們心情還是挺複雜的。
“還沒開始講,二皇子他們在討論。”郭璡根本不敢覷著朱棣的臉色說話,隻是低頭老實地說道“薑先生今天情緒低落,一直在長籲短歎,似乎並不太想講課。”
柴車則瞪了他一眼,示意有什麼說什麼,不要加自己的主觀判斷。
“怪哉。”
朱棣倒是不以為意,他摘下刀,自己動手卸下了裙甲,方才披著半身甲坐在了椅子上。
而這時候朱高熾也慢慢地挪了進來,同樣如釋重負般坐在了特製的寬椅子上。
“不奇怪。”朱高熾‘嘿’了口氣,“父皇,謫仙人本就無法以常理度之說不得,咱還擋著人家路了,萬一砍了頭就蛻去肉體凡胎成仙了呢。”
朱高熾粗壯的手指像是筍頭一樣搭在太陽穴上揉了揉,輕聲說道“也不知道袁珙看沒看出來點什麼,天下第一相師,道門最頂尖的真人,總該是有點東西的吧?”
“希望如此吧。”朱棣越聽越皺眉,“老二這混蛋在東扯西扯什麼呢?拿馬去耕地,虧他想得出來!”
朱棣今天的心情也不太美妙,本來計劃去蘇鬆嘉湖親自帶兵推行攤役入畝的事情,眼下突然發生了穀王謀反事件,也唯有暫時推遲計劃了。
好在,還趕上一節課,雖然薑星火壓根就沒開始講。
朱棣轉過頭,問道“耕牛與種子這件事,伱怎麼看?”
朱高熾也有些為難地說道“父皇,這件事想要解決是肯定不太可能的,耕牛和種子都沒法憑空變多而且,其實就算變多了,難點也不在它本身上。”
聞言,朱棣‘哼’了一聲,他已經明白了自家好大兒的意思。
“便是如《青苗法》那般,官吏借此上下其手,是也不是?”
“是。”朱高熾無奈地歎了口氣,“薑先生提出的三大負擔,徭役是針對農民自身額外的勞動,糧食則是針對繳稅所浪費的部分,至於耕牛與種子,說白了不就是種地本身嗎?”
“徭役,交糧,種田。”
“三大負擔,就如同三座大山一樣壓在農民頭上。”
“千百年如此,千百代如此。”
朱高熾直白對父皇說道“曆代針對農業的改革,其實說白了,不就是想幫助農民多種出糧食來,少一些種田之外的麻煩嗎?可偏偏啊,都是求而不得啊。”
“你皇爺爺說過,天大地大,種田最大這是咱大明的立國之本。”
朱棣的目光看向了牆壁。
“你說從古到今多少帝王將相都沒解決的問題,薑先生,能解決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