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請賜教薑星火朱棣!
三楊如何計較自不必提,秀才造反尚且三年不成,內閣這些人離了朱高熾,眼下還真就半點能量沒有。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
考成法的結果沒幾日就傳到了北直隸,從北直隸該調任入南京的,不隻是盧祥和墨麟這兩位侍郎,還有為數不少的中低級官員。
換血嘛,就是如此。
朱高煦騎著高頭大馬,帶著一隊親兵,穿街繞巷,前往城西大營。
北京城如今的規模,跟薑星火前世是遠遠比不了的,甚至比之清代,從人口規模和城池麵積上看,都差得很遠。
元大都作為元朝的統治中心之一,人口本來很多。
但徐達大將軍北伐後,元廷北逃,帶走了大量的官吏、軍隊、百姓,給明軍留下的幾乎是一座空城。
洪武朝休養生息了二十多年後,有了些許恢複,可旋即就爆發了靖難之役。
北平守城戰打的很艱苦,本地的人力更是隨著連年征戰,幾乎榨取一空,如今的北京城裡,街道竟然顯得有些空蕩蕩。
事實上,現在北京城裡的人口,不過隻有十來萬人而已,還不如後世北京的回龍觀一個小區的人多。
而這十來萬人裡,大部分還都是軍屬,平民已經逃散的沒多少了。
“從山西和陝西兩個布政使司遷移人口,做的怎麼樣了?”
朱高煦隨口問道。
他今年二十三歲,但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大不少,皮膚比在南方時又黑了不少,一團大胡子更勝乃父,穿著一件深青色的武將罩袍,腰配長刀,看上去英氣逼人。
“已經開始了,預計明年開春,就會有人口陸陸續續遷移過來,也會有躲避戰爭的人口遷徙回來。”
靖難之役,對於整個北方和中原的破壞,是遠遠大於南方的。
南方不是主戰場,損失的隻有被抓做民夫的勞動力和上戰場的士兵,而整個幽燕乃至河北腹心之地,可是全都淪為了主戰場,而且還是反複拉鋸的那種,整個都成了血肉磨坊,尤其是趙子龍的老家真定,那叫一個慘烈真定大營的營盤沒換,可裡麵的兵員,可是跟割韭菜似的換了一茬又一茬,山西都指揮使司的兵都打光了,乃至陝西兵都空了四分之一。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讓秦、晉兩藩在靖難之役後做大。
而今天朱高煦要參觀的這場演習,就是特意準備用來針對秦、晉兩藩的。
今天是北京諸衛集合起來演習的日子,各衛、所的長官都已率部出城參加,一同出席的,還有魏國公徐輝祖和鎮遠侯顧成,以及北京行部尚書郭資。
至於曆城侯盛庸和平安這倆倒黴蛋,現在還在代北喝西北風呢。
那地方可不是什麼好地,南邊是晉藩,北麵就是蒙古人的韃靼部,而且他們手裡兵馬少得可憐,萬一有變,那就是被當三明治前後夾擊的結果。
“駕!”
朱高煦一行人策馬疾馳,穿過城門後,來到南邊一片空曠的校場,另一側此時也傳來了隆隆的馬蹄聲,隻見一隊騎士迎麵飛奔而來,為首者是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約莫四旬上下,一身鐵甲,從馬背上下來,猶如猛虎下山,正是魏國公徐輝祖。
遠離了南京令人壓抑的氣氛,雖然身邊沒有了親信將領,但此時的徐輝祖,卻明顯比之在南京的時候灑脫了不少。
“此地天高雲闊,縱馬放歌之間,倒是多了不少豪情。”
“好男兒自當居於此方才心胸開闊,北方待得久了,反而不願意回雲貴了。”
這時,老將軍顧成也縱馬前來。
見顧成過來,信馬由韁任由戰馬踱步的朱高煦勒緊韁繩,翻身下馬抱拳道“顧老將軍!”
他的臉上露出恭敬之色,顯得格外尊敬。
徐輝祖下馬早,這時候疾走幾步,想要扶顧成下馬,顧成卻自己一個翻身,乾脆利落地到了地上。
“秦王和晉王最近不安分啊。”
顧成把馬鞭交給親衛,領頭向校場的高台走去,跟南方習慣用木頭搭建不一樣,這高台,乾脆就是用土石壘出來夯實的。
徐輝祖不敢接這話,朱高煦卻沒什麼顧忌。
“能安分才怪了。”
如果從後世人的視角來看,那麼似乎靖難之役後,原來的燕王朱棣登基稱帝後就穩坐天下了。
但實際上站在永樂元年的末梢來看,情況卻並非如此。
首先就是建文帝朱允炆依舊下落不明,雖然經曆了一係列的清洗和改革,建文舊臣的勢力已經大不如前了,而且最忠誠於建文帝的那撥人都被砍了腦袋可不管怎麼說,建文帝都是真正正統繼位的皇帝,如今他的影響力依舊存在。
這種所謂的影響力,當然不是指建文帝跳出來還能聚兵反抗重登大寶,而是說他不跳出來,就始終有人心懷舊主好吧,或許更多的是對新朝、新政不滿,借這個名頭來聚攏人心。
建文帝如果真的出來了,事情反而簡單了,派兵剿滅乾淨就是了。
可偏偏他消失了!
朱棣不是沒派人查,但問題就在於,上窮碧落下黃泉,還是查不到。
這樣一來,這種影響力雖然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步消失,過個十年八年,就不起效果了,但還是始終惡心人,而且最重要的是,給了藩王反對朱棣的借口。
這裡麵最讓朱棣忌憚的,就是各自擁有數萬驍勇善戰的老兵的秦、晉兩藩。
秦、晉兩藩,在血統和法理上,是比朱棣更加靠近皇位的。
即便是朱標這一支絕嗣了,也該是朱家老二秦王這一係繼承皇位,秦王不繼承,才輪到老三晉王這一係,如果按照正常的宗法繼承秩序,無論怎麼算,都是輪不到燕王這一係的。
若是不講法理,就講“兵強馬壯者王之”,那事情也很麻煩。
這皇位,燕王坐得,我們秦王、晉王就坐不得?
沒這個道理。
而且人家的實力,可比靖難之初的朱棣強多了。
朱棣在靖難之初,三護衛都被嚴重削弱過,而且都調出了塞,但秦、晉兩藩,可都是在手裡的。
秦、晉兩藩,因為他們的三護衛都是超編的,所以手裡的兵馬加起來就有四五萬,全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而且兩人的地盤是連著的,一旦起兵,陝西關中和山西就會連成一片。
關中加山西的組合,熟悉嗎?
這是天然能組成閉塞王國的兩個地理單元,是不折不扣的王霸之基。
大秦、大隋、大唐,莫不以此成就帝業。
若真的秦晉聯手,那麼就可以太行山和秦嶺為城牆,隻守住潼關、井陘道等寥寥幾個口子。
而秦、晉兩藩一旦完成這種割據,所需要麵臨的,隻有代北的平安、盛庸,以及寧夏的何福、甘肅的宋晟,而帝國的北部防線是明顯的重東輕西,遼東和北直隸兵力多,西邊兵力少,所以很可能形成靖難時期的那種局勢,這些地方的兵力起不到太大作用。
靖難的時候,山西和遼東的地方軍隊就是負責側翼牽製的,但主力被打疼了兩次以後,就基本廢了。
彼時之山西、遼東,跟未來的代北、甘寧,又有何區彆呢?
這些地方實力派,還真不見得會傾儘全力,畢竟何福和平安、盛庸,在靖難的時候可都是南軍陣營那邊的。
所以要是不能先發製人,把秦、晉兩藩都圍困和控製消滅在封地裡,到時候想要進攻連成一體的陝西和陝西,那就真的千難萬難了,即便削平叛亂,也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故此,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過秦、晉兩藩的,這種完全可以預測的未來,實在是太過凶險。
但秦、晉兩藩也不傻,朝廷能看到的,他們也能看到。
因此,這一年以來,秦、晉兩藩之間書信往來可謂是從未間斷。
之前朱棣寫的那封“晉侯惰玉,見譏無後”,也隻是小小地震懾了一下,並未起到什麼實質性作用,如今秦、晉兩藩之間的聯係,愈發緊密了。
三人又交談了幾句,而隨著他們的交談,集結起來演習的兵馬,也都各自就位。
冷兵器演習,自然不可能真的掏刀上去乾。
通常來講,步兵都是跑陣圖,還有各種木製武器對抗,以及喜聞樂見的摔跤等節目。
騎兵嘛,就是展示騎術,以及騎射。
如今歸屬於北京留守行後軍都督府管轄的軍隊,說是老弱病殘倒也談不上,但有多精銳就不用指望了,真能打的都被朱棣帶去南方了。
小半天看下來,看個熱鬨居多。
見顧成逐漸看的有些不耐煩了,朱高煦咧開大嘴笑道“顧老將軍,不妨跟俺去看點有意思的。”
“有意思的?”
朱高煦拉著顧成往另一側走,徐輝祖也跟著起身。
眼見著主將們離場了,台下木質兵器與全身甲胄的對抗戲,也就愈發鬆懈了起來。
騎兵在另一側列隊,朱高煦一行往校場北側行去,那邊設了靶場,卻是火器部隊的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