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家彆院,幽深的竹築小院內,徐山山正躺在竹席上,陽光從墨綠的葉片縫隙中穿插落下,斑駁灑在她身上,前方那一片石榴花開得正豔。
一隻綠毛鸚鵡從石榴花中鑽了出來,它激動得“哇哇”大叫,歡喜地繞著徐山山拍翅轉圈。
“山~山~毛回來啦,毛毛回來啦~”
徐山山伸出手臂,它便斂翅停在她的手腕處,她輕柔地摸了摸它腦袋被風吹得淩亂的軟毛“辛苦了。”
“毛為了山,不怕苦。”
它拿頭來蹭她的臉,甜言蜜語跟不要錢似的朝外說。
徐山山被它逗笑了。
這種笑容是與以往的所有笑都不同的,不是浮於表麵的笑,也不是隨意一笑,而是一種很真實、很親昵的笑容。
來到院門處的衛蒼灝、徐家姐弟與莫寒失神地看著徐山山與她的寵物親近。
他們發現,自己竟然在嫉妒一隻鳥!
對於徐山山養的這隻鸚鵡,他們不是沒有好奇,但它太神秘了,而她也對它的存在緘默不語。
他們隻知道它叫毛毛,是一隻會說人話,比人還聰穎的鸚鵡。
它時而出現時而消失,但徐山山卻從不擔心它的安危與行蹤,之前他們不明所以,如今看來這是他們主仆之間的默契。
“查到了嗎?”徐山山問它。
毛毛人性化地攏起一隻翅膀,對她悄聲道“嗯,毛毛查到了。”
“查清楚了?”
“當然,毛毛除了在路上的時間,剩下的都在監視跟蹤,毛毛不僅對晉王府內外的情況了如指掌,連晉王每日入恭幾次,晚上歇在哪個房間都一清二楚。”
徐山山捏住它的小嘴,調笑道“再頑皮試試?”
毛毛怕她拔了自己靈活的舌頭,立即端正了態度“不、不敢了,毛毛已經查清楚晉王府內的事務。”
“嗯,你也操勞了不少時日,先歇息一下,時候到了我再召喚你。”
毛毛歪了歪腦袋,然後疲倦地鑽入了她寬大的袖袍內,一拱一拱地,然後消失無蹤。
徐山山這才抬頭看向院門等候多時的衛蒼灝,日光下他英偉高大的身材一覽無餘,她在他的臉上看到了一股彆樣神彩,紅光紫氣俱赫然。
看來天時已到了。
“衛大當家的,你敢屠蛟龍嗎?”
衛蒼灝眸色一凝,重複著她的話“屠蛟龍?”
她悠然自竹席上起身,輕拂被壓褶皺的下擺,麵含淺淡笑容“若敢,那便隨我一道去吧。”
——
翌晨,躺藏於暗處的池江東看到衛蒼灝與徐山山他們一道出門了,看起來還挺嚴肅的,似準備要去辦什麼大事。
他一路跟隨,憑他的武功想做到不被人發現並不難。
隻是沒預料到他們這一趟是出遠門,趕完陸路又行水船,他尋思著衛蒼灝警覺性很強,而徐山山更是高深莫測,而行船的空間相對狹小,倘若一直不改變裝扮便窮追不舍,極大容易暴露。
於是他跟完一段陸路,看著他們上船後,便跟彆人打聽那艘貨船的去向,緊接著轉搭乘下一趟船追上去。
“他們這是要去做什麼?”
池江東發現他們乘船來到了淮江最大城鎮隆邱,亦是晉王的屬地建府所在。
晉王在未登基稱帝之前,相當於隴東的一個大地主,錢是不缺的,但自由是沒有的,他沒有離開自己封地自由活動的權力,亦沒有插手當地政務的權力。
可他稱帝之後,便徹底成為了叛軍首領。
親兵增達至數萬,還接收了隴東的大部分軍政,擅自指揮當地駐軍脫離中央,亦操縱管理起經濟,手底下甚至還配備一個文相,一個武相。
文相管地方,武相管軍隊,步步滲透,打算徹底將東邊圈地自建成國。
是以如今的隆邱與以往大不相同了,它既是晉王的統治區,亦是他的銅牆鐵壁堡壘。
任誰想在這裡謀害與暗殺他,無疑於就是在自尋死路。
——
淮江
古月伽容自那日聽到衛蒼灝提及了“徐家”一事,便暗暗記下了這個關鍵詞,打算事後去打探一番。
其實徐家的案子在淮江還挺轟動的,一是大善人變成大罪人,“標題”夠惹眼,二是此事以徐家夫婦自殺謝罪結案,其中疑竇甚多,令不少人私底下猜測紛紛。
另外也有近期徐家養女歸來、孝心感人又炒起來的一波風,聽聞那日為了令養父母能夠入土為安,她散儘錢財,不惜暴露身份為其大辦了一場葬禮,順利為他們大斂入葬。
聽到這些真真假假的消息,古月伽容這終於明白徐山山回隴東是為何事,她與衛蒼灝又是為何事走到一塊兒的。
她從“黑島”帶著徐家姐弟殺回來,是要複仇,要為徐家夫婦報仇。
難怪那日她會如此堅決地跟著衛蒼灝離開。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算太長,但古月伽容已然了解到她這人眼中是容不得沙子。
倘若他們徐家當真是被人冤枉的,徐家夫婦是被活生生逼死的,依照她的性子是絕對不會放過此件事情背後的所有罪魁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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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伽容動用了一些古月家的人脈關係,從縣衙內得到了一份抄錄的徐家案宗,一番查閱下,他忽然意識到了些什麼。
雷家……
這裡麵雷家出現的頻率未免太多了。
為了謹慎起見,古月伽容又多處尋訪,得知了雷家不僅舉報了徐家,還有淮江了一部分商戶,而這些商人不久之前,都被百姓稱為忠義愛國人士。
他思索了片刻,便借著雷風之事打算去一趟雷家一探,到了雷府,這才發現雷家好似打算舉家搬遷的樣子,門外幾輛貨車並排,仆役進進去去搬運著府宅內的器具。
在他停駐觀察之時,卻意外遇到了公孫及。
公孫及身著錦繡衫,麵容清秀,身後跟著一個小童,他似剛拜訪完雷家要離開,恰好遇上了準備探訪的古月伽容。
古月伽容並不認識公孫及,但公孫及卻一眼就認出了古月伽容。
公孫及讀書時期便有一崇拜之人,他將對方的畫像掛於牆上,日日提醒勤勉著自己好學、上講,這人正是古月君。
他深吸一口氣,不可置信地看著古月伽容,快步欣喜上前。
“可是古月、古月先生?”
眼前的古月先生,遠比畫上更加真實,如神仙一般的人物,不僅是說他雪白如清玉一般的容貌,更是指他一身皎潔無暇、靜逸悠然。
他忍不住上前一番熱情攀談,先是介紹自己,然後又表達了自己學生時期的一番仰慕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