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國師薑星火朱棣!
翌日。
詔獄,新歪脖子樹。
“化肥種樹,真有你的。”
朱高煦正把化肥殘渣埋到了樹下,似乎指望能這棵新樹能長得更好一些,薑星火看著對方的舉動,無力吐槽。
“所以化肥對土培芽苗菜的效果,到底怎麼樣?”
“很好。”李景隆接過話來,“芽苗菜我那邊一共做了三組,土培芽苗菜不加化肥、土培芽苗菜加化肥、水培芽苗菜不加化肥。”
“不加化肥的兩個組裡,土培和水培的芽苗菜長勢都差不多,但隻要一跟土培加化肥的芽苗菜比,就完全比不了。”
李景隆越說越帶勁“而且,不僅是芽苗菜,其他的菜,譬如小油菜、油麥菜這些,長勢也已經出現了明顯的差彆。”
“都是加化肥的好?”薑星火問道。
“不錯,長勢完全是天差地彆!”
朱高煦插話問道“薑先生,上節課您說等五天後我們看出化肥的效果,再給我們講如何大規模使用的方法,這算九節課裡的嗎?”
鐵憨憨竟然想白嫖自己?
薑星火果斷點頭,說道“算,而且這節課很重要。”
“啊?”
朱高煦有點不情不願,那這麼說,今天講完隻有八節課了,太可惜了。
“增加糧食的畝產量確實很重要。”李景隆點頭附和道。
“講化肥不是這個意思。”
薑星火今天似乎壓根就不想按套路出牌。
朱高煦和李景隆聽後齊齊一怔。
化肥不是為了增加糧食畝產量的嗎?
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麼意思?
就在兩人沉思之際,薑星火的話語仿若石破天驚。
“是因為沒有我講的這些東西,大明在未來撐不過去小冰河期,就會亡國!”
隔壁密室。
剛帶著戶部尚書夏原吉、煉丹顧問張天師,一起來聽課的大皇子朱高熾,瞬間傻了眼。
三人的言笑晏晏,仿佛被一直無形的大手卡住了脖子,直接說不出話來,中斷在了當下。
朱高熾感覺自己的心跳聲,在寂靜空曠的密室內格外清晰。
他瞪大了雙目看向夏原吉,夏尚書也同樣瞠目結舌
“夏尚書,什麼是‘小冰河期’?”
“殿下。”夏原吉終於反應過來,拱手道,“此事臣也委實不知,臣懇請殿下聽課後寫信與陛下說明原委,加之化肥仙人雕像一事,都需要陛下親自定奪。”
朱高熾緩緩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看向了旁邊的張宇初“張天師博覽群書,可知道什麼是‘小冰河期’?為什麼能讓大明滅亡?”
張宇初覺得有些荒謬,就因為隔壁犯人的一句話,就會嚇成這樣嗎?
即便是昨日袁珙跟他說了薑星火的種種神奇之處,可張宇初畢竟自己沒有體驗過,因此其實內心是不太相信的。
但麵對大皇子的疑問,張宇初也不敢糊弄,隻好說道“臣確實不知,但彆的臣不敢說,對麵說出一二,隻要是記載在史書,甚至是各類雜籍、筆記裡的內容,臣一定是能聯想起來的。”
這一點,朱高熾也相信。
張宇初並沒有在吹牛,而是因為人家龍虎山從三國的五鬥米教張魯開始,傳承了上千年基本沒怎麼斷過,數十代人積累的書籍和知識,非常可觀。
朱高熾搖頭道“非是不相信二位的學識,隻是這件事確實聽起來有些令人詫異,薑先生從來都不會無的放矢,能說出這句話,一定是有其原因的。”
他頓了頓,又繼續說道“而無論是什麼原因,基於薑先生以前的表現,我們都必須重視起來,否則若是真因為這個什麼‘小冰河期’導致大明滅亡,不知道算一回事,知道了不作為,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夏原吉連忙說道“殿下所言極是。”
看著一臉自信的張天師,朱高熾打算今天講課後,一旦父皇決定把薑星火的化肥技術透露給百官,那麼自己就將竭力推動張天師所說的“仙降祥瑞”之說。
畢竟,這世上有沒有仙人雖然張天師是最清楚的,張天師與袁真人又不止一次地交談了,估計袁真人已經把薑星火疑似謫仙的事情,透露給了張天師。
所以,薑星火發明的化肥仙丹,才被張天師稱作仙人降下祥瑞。
想來這個說法,也是張天師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也就是說,連張天師這位最清楚世上有沒有仙人的道門領袖,都直接承認了薑星火的謫仙地位。
因為按薑星火的話來理解,化肥這個東西,其實就是在給大明救命!
畢竟薑星火的化肥,對糧食作物產量的影響實在太大了,如果能推廣,在未來大明帝國必定能迎來轉機——雖然這個轉機還是微弱,但總算有了希望。
“呼”
朱高熾坐在椅子上,輕舒了一口氣。
他的心裡暗暗想道“有希望就好,有希望就好。”
而張宇初依舊是一臉自信的樣子,絲毫不清楚,自己陰差陽錯之下的提議,反而在朱高熾的心中,坐實了張天師承認薑星火謫仙身份的說法。
“薑先生,什麼是小冰河期?這東西為什麼能讓大明亡國?”
另一邊,朱高煦亦是急急問道。
薑星火沒有急著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們從名字上猜測一下,它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李景隆吟道“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台。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想必小冰河期裡的‘冰河’,便與陸放翁這首詩裡的意思,是一樣的。”
“不錯。”
薑星火點了點頭,說道“小冰河期,是一種氣候現象,在它所發生的時期裡,氣溫會大幅度下降並引發各種各樣的災害當然,隻是總體上會下降,在某些時候,表現出來的是氣溫的劇烈波動。”
“嗯,氣溫就是你們感知到的冷熱程度。”
“而小冰河期最直觀的判斷,就是在數百年的時間內都根本不會結冰的河流,在冬天變成了冰河。”
“在小冰河期的時候,從不下雪的南方會下暴雪,北方各地更是封凍千裡,大小江河全部結冰,河運幾近廢黜,牲畜、莊稼包括人都被凍死、凍傷無數。在這種低溫之下,哪怕是在中原地區,沸水潑出會被瞬間凍成白霧,樹木花草會被冰淩完全封住,人即便是身穿數層衣物出行也會有寒冷刺骨的感覺。”
“這便是——小冰河期。”
李景隆幾乎一瞬間,就想到了這種災難性天氣對於國家的打擊。
而朱高煦更是脫口而出“那不是相當於年年都是災年,年年都得財政5?”
得,這是上次玩遊戲的後遺症了。
“非止如此。”李景隆也聯想到了上次痛苦的經曆,補充道,“寒冷導致的糧食減產,會引發一係列的連鎖反應,譬如此起彼伏的起義軍,還有國家財政持續減少導致該維持的各項支出持續縮減,從而進入了亡國的死循環。”
兩人顯然經曆了上一次身臨其境的遊戲後,對於治國這件事的難度有了切身體會。
就像那句俗話一樣,往好不容易,往壞一出溜。
想讓國家發展的蒸蒸日上還是挺費勁的,但是隻要遇到點能引起連鎖反應的壞事,那就要陷入死循環的泥潭了。
“還有一個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