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國師薑星火朱棣!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你瘋了?!”
同樣是除夕,胡氏父子的府邸中,胡漢蒼正在醉醺醺的飲著酒,嘴裡翻來覆去地念叨著南唐後主李煜的幾句詞。
大約是賦閒在家憋悶久了,或許是借著酒勁兒,或許是真情吐露,胡漢蒼竟是一把奪過被哥哥伸手拉走的酒杯,嚷嚷道“我偏要念偏要念,念幾句詞怎麼了?”
說罷,竟是來了一首《破陣子》。
“四十年來家國,三千裡地山河。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幾曾識乾戈?一旦歸為臣虜,沈腰潘鬢消磨最、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彆離歌,垂淚對,宮娥。”
胡漢蒼吟到動情處,竟是潸然淚下。
此時滿城鞭炮齊鳴,哪怕是扮作仆人監視他們的錦衣衛都回家了,隻有外圍的警戒或者說看守的衛兵還在堅守崗位,所以倒也真沒人在意這幾個無家可歸的背井離鄉之人說了什麼。
“糊塗!糊塗!”
胡季犛早已喝的酩酊大醉,不過他雖然是快入土的年紀,反倒是父子三人中最看得開的,隻見他一邊喝酒一邊吟道。
“大城少城柳已青,東台西台雪正晴。
鶯花又作新年夢,絲竹常聞靜夜聲。
廢苑煙蕪迎馬動,清江春漲拍堤平。
樽中酒滿身強健,未恨飄零過此生。”
吟罷,竟是哈哈大笑了起來。
“胡季犛,糊塗!”
一邊罵自己,一邊夾著菜,桌上年夜飯的菜肴倒也簡單,而他們所飲的正是屠蘇草泡製的寓意強身的屠蘇酒,不少菜肴上還放著桃葉,取“總把新桃換舊符”的意思。
看著父親和弟弟這般模樣,胡元澄也是一時苦笑,腳上的牛皮靴踱了踱,無奈地說道“還是點火吧。”
跟宋朝不同,明朝的守歲是比較有特色的,就是大明的百姓喜歡在家裡點燃篝火,鄉村一般是秋收以後割剩下的秸稈來點燃,而城池裡則沒有這個條件,通常會采取一些樹枝和柴草放到盆或者缸裡麵點燃,這就叫做“旺火”,人們認為火勢燒的越旺盛,在新的一年裡運氣就會越好。
而此時彆看外麵鞭炮劈裡啪啦響的不停,但其實還沒到子時,所以一般人家還是繼續吃喝,吃飽喝足了就啃瓜剝橘,或者是做些玩耍,譬如打葉子牌之類的。
點燃了旺火,父子三人坐在銅盆前,不約而同地呆呆地看著這盆火。
火苗跳躍、燃燒,似乎形成了一個漩渦,把他們的思緒都卷了進去。
古人有“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而他們卻是一家親人都在這裡,可惜還是他鄉異客。
胡元澄在鑄炮所每天都有事情乾,之前也不是他當皇帝,再加上興趣愛好比較契合工作,所以倒是沒那麼多的失落感和牢騷,但胡漢蒼天天待在家裡,性子又是這般陰鬱,光是自己憋悶,也憋悶出病來了。
“爹老了,在這大明,算是身體強健幾年也是福氣,可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要去了你們兩個要記得當初那句話啊。”
胡季犛打破了沉默,卻讓沉默更加沉默。
那句話,自然是當初選擇胡漢蒼登上皇位時,寫給胡元澄的詩。
“記得,以後無論如何,我都會照顧阿弟的。”
胡季犛看著胡元澄,有很多話想說,但最後還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轉移話題問道“最近乾的怎麼樣?”
胡元澄答道“大明的冶鐵技術比安南要強很多,現在在薑星火的指導下,能大規模冶煉鋼水了,做了不少優質鋼出來,每天挺忙的。”
“都是用來鑄炮代替銅炮?”胡漢蒼隨口一問。
卻沒想到胡元澄搖了搖頭,隻說道“一部分吧。”
“那是打造武器甲胄?”
“也不全是”胡元澄如實道,“其實大部分鋼都用來做零件、機床了,剩下的也是做鋼筋的居多,留給武器甲胄大炮的其實沒多少。”
胡氏父子一時詫異,等聽胡元澄解釋完諸如“零件、機床”都是用來做什麼的之後,胡漢蒼方才感歎道“這是拿去造下蛋的母雞了。”
“也不全是。”
胡季犛道“人家甲胄、兵刃、火炮也是又多又好,一時半會兒也不需要提高品質。”
說罷,胡季犛又飲了一杯屠蘇酒,感歎道“這大明的發展,真是日新月異,一個月過去,就變一個樣咱們的工匠還得用手去搓這些東西,人家現在直接用機器去造,不服是真不行啊。”
“父親大人最近在忙什麼?”胡元澄有些愧疚,他似乎最近沒怎麼關心過自己爹在乾嘛。
“閒雲野鶴,跟著瞎忙。”
胡季犛倒了倒酒壺,確實沒幾滴酒了。
“《明報》看了嗎?”
“看了。”
“《王製》、古文今文學派、經史分流多少大動作,薑星火這是彈指間就把儒家內部攪得天翻地覆,修《永樂大典》過去一般人跟著梳理這些事情,我也算是頗有儒學造詣,便挑個頭弄了一攤,人家看我多少是有用處的,倒也不怎麼計較降人的身份了。”
胡漢蒼聽罷沮喪道“父兄都有能耐,我卻是個窩囊廢。”
胡元澄有話要脫口而出,卻抿了抿嘴角沒說出口,胡季犛直接仰頭把酒壺裡的酒灌完了,斜睨著自己這廢物兒子,卻是說了句大實話“劉禪要不是表現的跟個廢物一樣,他能善終嗎?你啊,要是真有能耐,人家反倒吃飯都吃不安穩了。”
胡漢蒼聽了這話,愣了愣,竟是無言以對。
隨著外麵爆竹聲愈發地大了,胡氏父子也明白,大約是要到子時了。
其實除了燒旺火以外,明朝的過年習俗基本是跟宋朝差不多的,傳統的燃放煙花爆竹來驅逐年獸、保佑平安,自然也不例外。
而胡氏父子不方便出府,也都年紀不小了,自然就不跟著湊熱鬨了,菜肴也吃的差不多,便踉蹌起身,打算回屋睡覺。
就在這時,府邸後院的門忽然被敲響了。
“誰?”
有名義上負責保護,實際上負責監視他們的衛士進來,說道“國師送了些年禮過來。”
幾個小玩意,胡元澄拆開,卻不太認得。
“這是?”
“聞著挺香的。”胡漢蒼插話道。
翻過來方才看到玻璃瓶下麵刻著的字。
——君子如竹,臨風有香。
另外的袋子裡,寫了張卡片,正是薑星火的祝語,原來覺得送什麼都不合適,而是送了三盒香水樣品。
香水不僅是針對女性市場的,竹林七賢複古款,正是針對男性文人的,誰不喜歡複古一下魏晉風流呢?
果然,這禮物送到了胡季犛這位儒宗的心坎裡。
胡季犛拿著對月端詳了許久,方才歎道“這位國師,真是位謙謙君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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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伱小子,彆給我跑!”
胡季犛口中的謙謙君子,此時正在府邸門口,舉著馬鞭狀的燃燒煙花對著朱勇甩,屁股後麵跟著一隊小孩。
朱勇運動能力驚人,薑星火竟是半天沒追上,隻可惜他屁股後麵的那隊小孩沒有這個運動能力,魏國公府家的兩個小丫頭被煙花嚇得直接捂著臉一屁股坐到了雪地上。
這是類似於老鷹捉小雞的遊戲,不過是兩隊,一堆各家的小孩跟著亂叫,還有人在旁邊燃放煙花爆竹。
在明代,煙花爆竹這種東西已經基本發展到了巔峰,什麼樣子都能做出來,市麵上賣的就有好幾百種,用泥包裹的叫“砂鍋兒”、用紙包裹的叫“花筒”、用筐封裝的叫“花盆”、隻發出聲響的叫“響炮”、能飛上天空的叫“起火”、飛上天空後發出響聲的叫“三級浪”、在地上旋轉的叫“地老鼠”到處都有各式鞭炮和煙花的聲響和火光,場麵熱鬨極了。
玩了好一會兒,薑星火才覺得沒意思了,就把煙花交給旁邊的人,這個當“老母雞”的被換了,倒是沒人敢來抓他,隻是看著吸溜著鼻涕的小屁孩們,薑星火無端地覺得有點落寞。
驀然回首,燈火闌珊處空無一人。
薑星火把手揣到口袋裡,往成國公府家的台階上走去。
右邊的石獅子上,成國公朱能和定國公徐景昌正用靴子跟扒拉著台階上的雪,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
“好點了?可彆又著涼了。”
“不能。”
朱能看著薑星火,遞過了一個友善的笑意,又伸手緊了緊自己身上的白貂大氅。
薑星火把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對於救命恩人,朱能是發自內心的感激,之前的那些敵視早就變成了懊悔。
“我聽說,甘肅要建十七個棱堡?”一旁的徐景昌這時候搭話道。
經過一年的鍛煉,這時候的徐景昌已經沒有那麼青澀了,不過怎麼都還是小字輩,雖然手中管著江南的手工工場區,權力很大,可還是不太敢說話,隻能尋些不重要的來說,免得自己露怯。
“對,要防著帖木兒汗國的遠征。”
薑星火用手比劃著“其實就是把城池堡壘從一個凸多邊形變成一個凹多邊形,這樣改進以後,就可以安排更多的側射火力,我們小口徑的火炮很多,用來殺傷敵人攻城的步兵非常方便,無論敵人怎麼進攻,都會使其暴露給超過一個的棱堡麵除此以外,我們還可以使用交叉火力進行多重打擊,還可以對護城壕進行縱向射擊,就能有效封鎖敵人的後續進攻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