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句薑星火朱棣完整版!
“賣報!賣報!最新一期的《明報》嘞!”
南京城中,薄霧漫漫,報童站在街角高舉著手上的小本子大聲叫喊。
“這不是今天報紙嗎?怎麼這麼早就送來了?”
有行人聽到報童的吆喝,從路邊走出,掏出一文錢,伸手買了一份。
接過印刷水平尚可,字跡清晰,但紙張實在粗劣的報紙,他用手指沾了口唾沫,翻閱了一下“咦,好像沒什麼特彆的消息呀,就一些商業訊息和時政要聞吧。”
“不對,這是啥?”
旁邊的人指著另一版道。
“今天中午,欽天監與國子監科學廳共同舉辦彩虹光學散射實驗?”
“下麵還有。”
“現場免費隨機贈送99塊玻璃棱鏡,下一個幸運兒就是你。”
這頓時引起了人們的興趣,玻璃作為幾位擅長煉丹的大真人新煉製的東西,能起到代替水晶的作用,做出來的玻璃鏡清晰無比,比銅鏡的清晰度高得多,已經成了風靡長江南北的閨中小姐們的新寵。
要麼怎麼說“女人的錢最好賺”呢?
至於用來科學研究的顯微鏡,以及觀測遠方的望遠鏡,目前還沒有麵向市場,而是主要集中在高層和軍隊手裡。
至於玻璃棱鏡是做什麼的,《明報》上麵沒說,但想來或許跟彩虹能扯上點關係。
“啦啦啦,啦啦啦,
我是賣報的小行家。
不等天明去等派報,
一麵走一麵叫——
今天的新聞真正好!”
報童繼續一路爭分奪秒地小跑著,來到街道旁一座不算高大,卻也絕對稱得上雅致的酒樓前叫賣起來。
而在此時酒樓內吃早點的客人,聽到聲音後紛紛停止用餐,將目光投射了過來,眼睛裡滿是好奇和期待。
“這小家夥,還挺逗趣。”
坐在二樓一間雅閣窗口位置的男子,望著窗外正努力吆喝著的報童,笑著搖了搖頭。
一個頭戴四方巾,氣質憨厚正直的青年也跟著探起了頭“你看那小家夥說話,跟唱戲似的,真是有意思啊!”
兩人收回了頭,臨窗的男子看著對方問道“正夫,薑星火叫你做的事情,伱做的如何了?覺得有進展嗎?”
這兩人非是旁人,正是高遜誌和曹端。
前者暫時放下了他在江寧鎮的書院,於南京中居住一段時間,後者則是在潛心研究哲學的新道路。
“說實話,沒有太多的進展。”
曹端倒也沒什麼沮喪之色,隻是平靜說道“二律背反有些東西太過幽微深邃,甚至隻靠單純的思辨,根本無從證明,不過國師倒是教了一套關於《邏輯學》的方法,總歸是能慢慢推動的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世間萬物,總有格完的時候嘛。”
“高太常,您有什麼打算?”
高遜誌用筷子夾了點鹹菜,就著稀粥喝了下去,想了想方才說道“天下日新月異,總該活著好好看才是。”
曹端點了點頭,隻道“日新月異這個詞好,確實有這種感覺,莫說是我離開家鄉南下來到京師,風土人情都大不一樣,就是在京師住了這小半年,真是一個月一個樣子,每天都在有新的變化。”
這倒是真的,彆的不說,光是安南的戰局,那就是幾天一更新,還帶地圖演示的那種,雖然有點延遲吧,但大明國內的百姓顯然是不介意的。
這種熱度堪比薑星火前世的東歐衝突時,廣大網友天天盯著沙盤戰局當賽博指揮官。
除了對外戰爭,大明的商品經濟也開始逐漸豐富、活躍了起來。
朝廷修改了《大明律》,之前半地下的印子錢(放債人以高利發放貸款,借款人必須分次歸還,每次歸還都要在折子上蓋一印記,所以人們就把它叫做“印子錢”)行業開始破產或轉型,更多背景深厚的商業巨頭擠進了錢莊產業,正規的、直接受到新組建的大明銀行監管的錢莊逐漸成為了商業資金周轉的主流,隻要有抵押物,商人們可以較為容易的從錢莊借到利息沒有之前印子錢那麼高的貸款。
當然,這與大明目前相對寬鬆的貨幣政策是有關係的。
之所以說“相對”,是因為薑星火所直接管理的大明銀行,一方麵一直在通過各項國債來回籠市麵上過於泛濫的寶鈔,使寶鈔的幣值重新堅挺起來;另一方麵,對於銅錢輔幣的發行,則開始逐步加大放水的力度,試圖把更多的銅錢投入市場,來活躍經濟。
這裡麵最深刻的問題當然是寶鈔的麵值與實際幣值嚴重不匹配,而以過去三十多年濫發寶鈔的大水漫灌情況來看,想要一時半會兒做到匹配,顯然是不容易的,隻能一邊讓寶鈔實際購買力升值,一邊讓銅錢的實際購買力貶值,如此一來,才有可能做到匹配。
當實現幣值與實際購買力匹配的時候,其實現在1文錢跟過去1文錢的購買力已經完全不同了,可能會相當於05文或者04文甚至01文管他的呢,反正寶鈔和銅錢的購買力能匹配上就行。
因為這是薑星火幣製改革計劃的一部分,而且時間上必須要在這幾年內完成,最起碼要在征日本獲得銀山之前完成,如此一來,才能實行換鈔,將大明寶鈔換成白銀寶鈔,給寶鈔賦予銀本位的錨定,繼而實行國內外雙軌製的計劃。
而商業與文化是息息相關的,溫飽思那啥嘛。
當市麵上的商業產品豐富了,文化產品也一定會隨之豐富,這是客觀規律,誰都阻止不了。
公司製在修改的《大明律》中被明確地規定了下來,出資人可選擇負有限責任後,各行各業都開始了公司化改組其實過程沒有很多人想象的那麼困難,因為此前就說過,大明坐商的商鋪是有“市籍”的,包括經商人的姓名、資產、地址這些必要信息都在官府備案著呢,如今無非是就是把資產和責權方麵的問題加以進一步明晰。
而報業雖然依舊是官府的壟斷行業,但其他諸如話本、戲曲等行業,卻開始呈現了繁榮發展的態勢,元曲開始複蘇興盛,小說行業也同樣如此。
嗯,怎麼說呢?可以說市民階層開始逐漸崛起,而隨之而來的,就是資產階層思潮的萌芽化。
傳統的、儒家體係下的道德觀念受到了新思想與新事物的衝擊,也正是因為如此,高遜誌這位衛道士深深地歎了口氣。
說到這裡,他臉色忽然沉了下去“不過我擔憂的並不是日新月異的變化,而是人心呐”
自古人心難測,誰又能知道哪一天會發生些什麼事情?
尤其是在變局中,百姓更加迷茫。
若是換成尋常,自然不怕出現變局,因為儒家本就有著適應時代自我打補丁的能力,哪怕是過去南北朝、五代十國那種衣冠淪喪的時代,過後也能重新讓文明回歸正軌。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
經過“王霸、義利、古今”三辯,以及後續的論戰爭鳴,儒家內部,此時已經發生了嚴重的分裂,原本作為官學的程朱理學,統治地位受到了極大的動搖,而堪比魔教邪功的新版心學,則是以病毒傳播一般的速度開始迅速地蔓延開來沒辦法,人人皆可成聖的誘惑力實在太大了,誰不想走捷徑呢?
至於浙東和江南的實學思想,發展倒是沒有心學那麼快,但走的路子卻很穩,是正經的“經世致用”那一套,朝廷恢複三舍法,建立大明行政學院,同樣是以實學思想為主,這就相當於在科舉係統的理學以外,又重新弄了一套規模不大的選官體係和思想。
最關鍵的是,這一切是由薑星火主導的,而各個實學學派的門人們,也或自發或被動地認同了薑星火作為實學當世唯一宗師的身份。
其一當然是薑星火在大明學術界的聲望和能力無可置疑,其二便是走這條路,終歸是能出仕的嘛經世致用這四個字翻譯翻譯什麼意思?先得當官不是?
儒學內部的三大派彆又恢複了南宋時期的情況,雖然沒有到三足鼎立的份上,但看這個趨勢,估計也不遠了,理學瘦死駱駝比馬大,心學人人趨之若鶩,實學自有晉升通道立於不敗之地。
而學術界內部都出現了混亂,作為官學的程朱理學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民間的思潮自然就很難受到管控了,更何況朝廷也不想管。
而在這種情況下,便是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思潮開始在民間蔓延。
“這也是無奈之事!”
高遜誌歎了口氣。
曹端這時候也買了一份報紙,看到上麵的訊息,問道“左右閒來無事,中午一起去看看這光學實驗嗎?就在國子監前麵的廣場上。”
國子監,位於南京城的北側,前麵有個很大的廣場,之前孔希路登場的時候,數千監生,就是在那裡迎接他的。
而那裡,也有著一個巨大的日晷,用來根據太陽的影子計時。
之所以選擇舉辦光學實驗的場地是在國子監前麵,而不是欽天監前麵,是因為欽天監工作性質比較特殊,是在皇城裡麵(非宮城),總不好讓百姓進來。
而禮部尚書卓敬跟欽天監的人比較熟,便吩咐他們來國子監一趟。
這裡要提一句,欽天監在管理製度上,是屬於禮部管轄的,但是這個部門比較特殊,裡麵的人不管是升官還是致仕,都得皇帝說了算。
因為老朱在洪武開國的時候,搞了戶籍製度軍戶當兵,匠戶做工,各籍百姓隻準子承父業,不準隨意轉職,故此欽天監也是這麼弄的,基本都是父子相傳而且之前便說過,老朱是不讓民間學關於天文和卜筮的知識的,因此欽天監在百姓心中比較有權威性。
而欽天監分彆有天文科、漏刻科、回回科、曆科四個部門,天文科觀測天象;曆科確定日期;漏刻科則是確定每一天的時刻,報時報更;回回科,是以回回之法推算天行之度,算是對預測天文的一種補充。
如今來的,就是天文科的人。
讓這種官方的權威機構出麵做背書,顯然更能讓人信服。
“那走吧。”
高遜誌本來是想本能地拒絕,但想了想,反而欣然從命。
在時代變遷的浪潮前,做一個抱著舊時代大船的殉道者,顯然是沒什麼意義的,人活著總得看看一路上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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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國子監門前。
在隨機抽取99份玻璃棱鏡的利益誘惑下,有很多國子監的監生和南京的市民來到了此地,很有一副人山人海的景象,不過好在廣場夠大,倒是也沒出現因為人流密集而導致的踩踏事件。
大家都不傻,就算是一萬個人來了,那也是百分之一的幾率,玻璃這東西現在就很值錢,彆管棱鏡跟普通的鏡子有什麼區彆,隻要白嫖到,轉手賣了肯定是血賺的。
“這到底是乾嘛的?難道還真能弄出個彩虹來嗎?”
“哎,你懂個屁!”
旁邊有同伴聽見他的話,笑罵道“你知道前兩天,這國子監裡發生了什麼事嗎?”
“嗯?”
聽說有什麼他們不知道的事情,周圍的其他行人都停住腳步側耳傾聽。
隻見剛才那位壓低聲音對身邊的朋友神秘兮兮地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快點兒,彆磨蹭,讓老子也跟著好奇死了。”
旁邊的人急不可耐道“你倒是快說呀。”
“國師抽空在科學廳親自授課的時候,拿了一根蠟燭,一個木板,一麵玻璃,你猜怎麼著?”
“我猜你個鬼!”
“嘿嘿”那位同伴得意洋洋地笑道,“這發生的事情可了不得呐!據說是把那木板中間戳了個小孔,然後你猜怎麼著?”
“再不一口氣說完老子打死你!”
眼看再賣關子就要挨打,他說話終於利落了起來。
“蠟燭的光透過木板的小孔,玻璃上蠟燭的影子直接倒過來了!”
“啥?”
“我說,蠟燭的影子倒過來了!”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