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誅十族朱棣求我當國師薑星火朱棣!
明軍火銃方陣進行了最後一次突擊,敵軍徹底土崩瓦解。
經此一役,潛伏江南苦心經營多年的白蓮教叛軍,已經被徹底殲滅,同時,數以十萬計的百姓被解救出來,明軍自身傷亡不過百人,可謂是取得了輝煌的大勝!
“將軍威武!”
“明軍萬勝!”
明軍士卒紛紛錘擊著自己的胸甲,肆意高呼。
這是剛剛成立的稅卒衛經曆的第一場純火器實戰,對於他們這些半路轉兵種的人來說,同樣意義重大。
“砰砰砰——”明軍炮兵也在鳴炮慶祝。
這時,薑星火與陳瑄、柳升等將領走了過來,站在白蓮教大營的轅門口。
薑星火環視左右,問道“你們覺得此戰如何?”
柳升抱拳道“末將恭喜國師,今日大捷,虜獲十餘萬眾,此後江南變法,定然一帆風順!”
柳升說的是事實,此次平叛的最大意義,其實就是把江南所有不穩定因素,都給一鍋端了。
甭管是白蓮教還是參與其中的山賊水匪,地方官府不敢管也管不了,都是多年的老大難問題,如今算是一朝肅清,地方治安自然極大好轉,隻要繼續嚴抓下去,便能塑造出一個穩定良好的變法環境隻有百姓覺得安全了,生意才好做,人員才好流動,百姓不出門可不僅僅是因為一張路引,出門容易丟命才是最大的風險因素所在,窩在鄉裡好歹還有宗族和鄉鄰共同維係安全。
陳瑄笑道“國師神機妙算,料敵先機,此役早就是勝券在握了!”
其他武將紛紛讚歎,說什麼的都有。
薑星火聽了一會兒,擺擺手道“不必誇讚我了,能贏得這麼漂亮,都是諸位將士們的功勞,且去看看百姓和俘虜吧。”
白蓮教大營內裡已然是一片狼藉,屍骸遍布,無數叛軍被踐踏致死,百姓因為被隔絕在中間且清晨出兵時清理過一次,倒是沒受到太多敗兵的衝擊,但饒是如此,這些被白蓮教裹挾的百姓,也都瑟縮在角落裡,用驚恐的目光注視著薑星火等人。
薑星火看著這些被白蓮教裹挾的普通百姓頗為畏懼他的樣子,心裡有點複雜。
薑星火本來是想等吃完粥,把百姓們召集起來,開個萬人大會,認真地講點什麼。
甚至於,他連腹稿都打好了。
可此時此刻,看著這些百姓充滿了警惕、畏懼、豔羨、驚恐等等神情的模樣,薑星火卻忽然覺得沒了興致。
如果用文豪的話來說,那就是“我似乎打了一個寒噤,我就知道,我們之間已經隔了一層可悲的厚障壁了”。
永樂元年,經過了四年靖難內戰的殘酷洗禮,江南的民力物力已經到了幾近枯竭的地步,這些農人被江南士紳和建文朝廷雙重壓榨,過著極為貧苦、悲慘的生活,他們在經濟上完全依附於地主階層;思想上飽受諸如白蓮教、浦神等迷信思想的侵害;政治上毫無發聲渠道可言,便是所謂國朝與士紳治天下,非與百姓治天下也。
這種痛苦的生活,讓他們對任何具有壓倒性優勢的強權,都具有天然的警惕心裡,因為從未有手握權柄的人對他們好,過去的悲慘經曆告訴他們,任何當權者都在覬覦他們僅剩的財產和勞力。
這層厚壁障是明初這個特殊時代的影子,也是數以千萬計的大明百姓打不破的牢籠。
“好員工們還都很怕我,但是沒關係來日方長。”
其實,從某個方麵來說,他們跟當初的薑星火一樣,隻不過,他們比起薑星火更加幸運,能夠在最關鍵時候選擇走上不同的人生道路。
“國師大人,這裡已經被我部控製,請指示!”
見有千戶策馬來報,薑星火又在思索,柳升出聲道“接下來怎麼處置?”
薑星火回過神來想了想,道“先把這裡的百姓安置好,現在就燒水煮粥,粥可以混些其他糧食,不用完全是大米粥,但絕對不能太稠,第一頓先用稀粥,到了中午再放稠粥,維持好現場秩序營裡的老弱是一部分,被解救的壯丁是一部分。”
“壯丁隊伍裡可能還混雜著白蓮教餘孽,讓他們互相指認,然後把指認出來的人再令白蓮教的俘虜辨認身份,事情做的仔細一點,交叉指認不要怕麻煩,不要因為壯丁們互相之間的私人恩怨,導致冤枉好人、辦了錯案。”
“另外就是還得再將那些逃跑的叛賊找出來,這裡是變法要重點推行的地區,要小心防備白蓮教卷土重來!傳令太湖附近諸城,即日起,嚴格盤查每一個人的行蹤,但有白蓮教叛賊,先行羈押等候移交,若敢持械反抗,格殺勿論!”
“是!”
薑星火等一行人一邊走,一邊說,不多時,便看到了大片被麻繩綁縛起來的白蓮教降兵。
“這些人?”
朱高煦這時候正好換了匹馬趕了過來,身上的紮甲如同被大染缸染紅了一般,全是洗不清的血跡,他咧開嘴嘿嘿一笑“至於這些叛亂者……要俺說,這些人就該就地斬首示眾,堆個京觀以儆效尤!”
“京觀倒也有些過時。”
薑星火說道“凡是被抓住的白蓮教匪首者,等我命令,待會兒換個法子處置;那些打家劫舍手上血債累累的所謂綠林豪傑,讓丁小洪找人都給指認出來,今日要公開斬首處決;剩下的普通白蓮教士卒,十五抽殺,剩下的送去煤礦挖煤,接下來搞初步工業化用得到。”
江南的煤礦資源雖然不豐富,但跟李景隆曾經督辦的銀礦相比,還是要多得多的。
譬如在臨近的湖州府就有長興煤礦,當地地下富藏優質煙煤,在薑星火前世,從萬曆時期開始挖掘,由於古法采煤采用豎井法,這種辦法又臟又累,知縣熊明遇為示重罰,還將部分犯罪人員送入炭礦,讓他們幫助礦頭挖煤,可見規模確實不小。
這一點在《長興縣誌》中亦有體現井深有百餘丈,遠至二三裡,開挖者數十人、百餘人不等。往往有掘向深邃處,忽泉水湧出;抑或支木不堅,從上坍下;又有工人不謹,燃燈油失火延燒等弊人命輕如草菅,莫此為甚。
除此以外,江南還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煤礦,若是目光放的遠一些,去年剛剛拆分成立的黃淮布政使司,煤炭儲量則更為驚人。
所以如果僅僅是眼下搞初步工業化,江南的煤炭儲量是暫時夠用的,至於鐵礦南京旁邊就有儲量1635億噸的馬鞍山鐵礦,還是露天鐵礦,光是第一次工業革命的需求的話,用個上百年都用不完。
但是煤礦開采的最大問題便是剛才所說,很費人頭。
薑星火又不可能馬上手搓蒸汽機來礦區抽水,這種掉腦袋的活讓普通百姓乾,未免太過殘忍,但對於這些白蓮教叛賊來說,那就當是給自己贖罪了。
等薑星火說完自己的想法,周圍的將軍們都沉默了。
要說資源利用最大化,還得是國師。
他們就想著殺個痛快,國師則是把每一類人的價值都用到極致。
首惡匪徒誅殺以平民憤;脅從叛軍送到煤礦挖煤立功;被裹挾百姓組織起來以工代賑,男丁修基建、婦女去紡織真就不養閒人。
“末將遵命!”
“另外。”薑星火頓了頓,繼續道“給京城發戰報,彙報這裡的戰事情況,戰死的自然是要有撫恤的,其他立功的將士,要請求陛下給予相應表彰,最好能多個銅製勳章。”
將領們聽到後會心一笑,彆的不敢說,但國師提出的勳章體係,確實非常受到軍人們的歡迎。
——誰還沒個收集癖呢?
雖然平叛是小仗,但多個銅質勳章也是好的。
朱高煦這時候摘下兜鍪撓了撓頭,忽然想起來什麼似地。
“對了師父,上次你說的那個非勳貴的將軍們的軍階,不如一並報給父皇?”
薑星火聞言愣了下,回憶了刹那方才想起來。
那是之前跟柳升、朱高煦在軍校談話時的玩笑之語,薑星火把“五星上將”的梗拿出來隨口一說,沒想到柳升和朱高煦倒是覺得,給將軍們加個軍階作為標識倒是很合適。
因為明軍裡長期存在著一種尷尬的現象,那就是很多有實力的將領,並沒有相應的爵位。
洪武開國和永樂靖難,這種一個帝王開始上位的時期,很容易進行大規模封賞,但除此以外,在相對和平時期,想要單獨封爵就比較難了,除非立下極為突出的功勳。
而這無形中就造成了,可能以前能封侯爵的功勳,現在隻能封個伯爵;以前能封伯爵的功勳,現在什麼都封不了。
除此以外,五軍都督府裡還充斥著大量寸功未立,卻靠著蔭襲成為公侯伯的勳貴二代,這些人的職位可都是騎在柳升等實力將領頭上的。
這自然是讓很多人,尤其是南軍裡成長於洪武中後期的勳貴心中不太平衡,都抱怨替朝廷賣命如今燕王登基反而尷尬,自己也沒有一個“我的國公父親”。
北軍(燕軍)體係裡也有這種情況,譬如柳升這種功勞不夠封伯爵,但是又比其他將領明顯功勞高一截的,以及朱高煦這種立下功勳無法封爵的他們的心裡,還是渴望有一套體係能標明他們的功勞。
所以,給將軍們加個等級劃分,區分出那些沒有功勞的勳貴,其實是南軍和北軍很多人共同的呼聲。
“好,到時我來寫吧,建議把指揮使及以上的將官軍階分為上將、中將、少將,上將按戰功分為一到五星,來讓非勳貴的將軍們也有個區分和盼頭,我會隨著戰報一起呈送給陛下。”
嗯,希望李景隆這位靖難之役的最大功臣,永樂帝能給批個五星吧。
如此一來,五星天皇麥克景隆,倒也真就名副其實了。
算算時日,李景隆應該是馬上就要從日本啟程回國了,大半年不見,怎麼也該給這個老朋友一個驚喜。
而李景隆的回國,不僅僅意味著對日戰爭開始進入了實質性的籌備階段,也意味著薑星火身邊終於有了能統帥數十萬大軍的帥才。
這個時代什麼最寶貴?當然是人才!
你彆說李景隆打的怎麼樣,伱就說他能不能帶兵吧?能帶幾十萬人行軍打仗,把一切規劃的井井有條,這就是能力,這絕不是靠著參謀或者其他什麼能做得到的。
一旦征伐安南給江南棉紡織業開拓市場這件事,因為主帥的身體因素受到了阻礙,那麼同樣年富力強試圖一雪前恥的李景隆,馬上就能頂上去帶兵也就補齊了有可能出意外的最後一環。
“對了,還有一件事。”薑星火忽然停頓了一下,環視周圍幾名將領,沉默幾息才緩緩說道“軍中關於審訊俘虜的規矩,你們應該都懂得,不用我說眼下江南要變法,有很多思想上抵觸變法的官員,依舊在屍位素餐。”
雖然不好說的太明顯,但眾將還是聽懂了,這就是不換思想就直接換人,還是連人帶椅子一起抬下去那種的意思了。
“國師放心。”陳瑄笑眯眯地說道“我們會在剿滅白蓮教之後,對所俘虜的叛逆展開審訊,確認他們的黨羽分彆是什麼人,是否參與過謀反。”
“嗯。”薑星火點頭“記住,不管是誰,隻要涉及謀逆罪名,必須嚴懲不貸。”
柳升也跟著笑著道“國師您就放心吧,這些事情,咱們又不是第一次乾了。當初咱們剛進南京的時候,就曾經滿城抓建文餘孽進行審問,而現在隻不過換了一個對象罷了。”
柳升雖然平日裡謙虛溫和,卻不代表他不懂這些拿不上台麵公開說的東西,相反,在整個燕軍的係統中,柳升絕對算是心思細膩的,也善於揣測彆人心理,而且難得的是,在攻克河北、山東一些城池執行軍事管理期間,政務處理上麵頗有建樹。
不然,柳升怎麼可能在永樂後期,被史書記載“寵待在列侯右”,成為最受寵信的侯爵。
當然了,人都是會飄的,後來“辭色皆驕”的柳升,跟現在的柳僉事當然不是一回事。
這一點上,柳升倒是跟紀綱有點像。
不過眼下的紀指揮使,也在南京老老實實地待著呢,因為京內關於變法的爭端愈演愈烈,而在某些問題上他處置不當,算是犯了點事
這是後話,當下安排好了諸事,既然改了主意不需要給百姓開大會,剩下的便是審訊一下白蓮教教主白天宇了。
說是審訊,也不恰當。
如果將其稱之為“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臨終聊天,或許更恰當一些。
帳篷裡,四周侍從甲士屏退數十步,兩人相對。
“你們想知道什麼?”被五花大綁的白天宇神情淡漠,絲毫看不出他內心的掙紮,就連表情都顯得很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