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興府,原名越州,大宋南渡之初,宋高宗趙構在這駐蹕過一段時日,以“紹奕世之宏休,興百年之丕緒”之意,改元紹興,然後升越州為紹興府。
後來因為漕糧不便,才去了臨安,把那裡當做了行在,紹興變成了‘陪都’,成了皇室宗親居地和帝後陵寢之所。
而紹興府城,是一城兩縣的格局,東為會稽縣,西為山陰縣,也就是說,對城防事宜能做主的,有一個知府,兩個知縣。
現在把趙孟啟關在城門外,想想就知道是有意為之,就不知道是三個主官中哪個人的手筆了。
忠王今天要到紹興,當地官府肯定是事先知道的,就算事先不知道,這一百多騎兵護衛著浩浩蕩蕩,隻要不是聾子瞎子,怎麼還能不曉得。
趙孟啟隔著車窗,望著掛在城門樓上頭的夕陽,思忖片刻,“常庚,去叫門!”
嗬嗬,大明有叫門皇帝,沒想到自己也做了一回叫門皇子。
常庚是班直統領,還有個正五品的寧遠將軍銜,若是拋開文武之彆,在大宋也是高官了,畢竟尋常知州才六品。
他打馬走向城門,突然城頭朝他射出一發箭矢,原本毫無防備的他不由大驚,頃刻間緊勒馬韁,坐騎人立而起,前蹄淩空揮舞。
箭矢釘在馬前五尺,箭羽顫擺不休,城頭傳出大喝,“城門已閉!再敢往前,格殺勿論!”
“直娘賊!瞎了你的狗眼麼!?沒看到老子身上的甲胄?沒看到後麵忠王的儀仗!?入你娘的快開城門,迎接忠王大駕!”
剛才若不是及時勒馬,常庚已經透心涼了,由不得他氣急敗壞。
城頭上的人也不冒頭,繼續大喝著,“不管你們是誰,城門關了就沒有擅自輕啟的道理,灑家勸你,還是等明日再進城吧!”
常庚一肚子的火,“你娘的耳朵聾了麼,這是當今皇子,忠王殿下的車駕,還不速速開門,不然治你個怠慢皇子、藐視皇權之罪!這他娘太陽都沒落山,哪有這麼早關門的!?”
“這是知府嚴令,這兩日乃是榮王正妃的壽辰,城內達官貴人眾多,為防止宵小混入城內作亂,自然得加強防範,反正這城門是不可能開的,請速速離開,門前三十丈皆為禁地,靠近者死!”
隨即,一排弓箭手從城頭各個垛口冒出,張弓而對,箭在弦上閃著寒光,另外敵台上的八牛弩也隨時可以發射。
百丈外,趙孟啟一直關注著事態,見城上的人似乎鐵了心,便知道今天是不大可能進城了,不過,他想知道這背後的人是不是隻有一個紹興知府。
“黃枸,你照顧好菫娘,我上前看看。”趙孟啟跳下馬車。
黃枸急呼,“阿郎,萬萬不可,君子不立危牆啊!”
“莫要聒噪!”
“四哥,你彆去!”趙菫惶急,跟著跳下來拽住哥哥的衣袖,“那些人好凶,你過去太危險了…”
趙孟啟怕把妹妹摔著,停下腳步,伸手揉揉趙菫枯黃的頭發,“彆擔心,四哥是大宋的忠王,是唯一的皇子,他們不敢的,菫娘乖,四哥去去就回。黃枸,照顧好小娘子!”
把趙菫抱回了馬車,趙孟啟繼續往城門走去,一群班直禁衛猶豫躊躇著,最後才有幾個人咬著牙跟了上來。
“你們不用來!孤一人便可!”
趙孟啟聽到動靜,沒回頭,隻是擺擺手,心中卻搖頭,看來,這群當兵的也不是很靠譜啊。
不緊不慢的往前走著,夕陽把趙孟啟單薄消瘦的身子,拉出長長的影子,猶如一把利劍一樣指向這群班直。
原本,班直中的許多人,還在暗暗笑話忠王又傻又愣,對他獨身闖城的舉動很是不以為然,但是在這一刻,卻有些莫名的心顫。
常庚本來十分焦躁,在強弓勁弩的威脅下,進退不能,胯下的坐騎也不安的甩著蹄子在地麵刨坑,突然發覺有個瘦小的身子越過自己,無視城頭那排點點寒光,繼續往城門走去!
忠王?這可不是犯傻的時候啊!常庚看清居然是趙孟啟後,愕然又大急,“殿下!危險……”
趙孟啟已經走到三十丈外,沒有停步,仰頭清喝,“孤乃大宋忠王,趙孟啟!”
踏進三十丈,腳步依然堅實,但趙孟啟心中也是有些犯嘀咕,萬一真有那個愣頭青,手一鬆,自己的穿越之旅可就到此為止了。
他不慌不忙的走著,但是城頭那些寒光卻開始顫抖了起來,不待將主下令,一個個都先後抬高了弓身…
班直那裡,看著這一幕,有個年青的都頭忍不住了,“主辱臣死!他娘的,老子不能這麼窩囊!”
隨即他一夾馬腹,策馬衝了出去。
接著,其他禁衛也陸陸續續跟出來,最後,所有的禁衛都動了,騎著馬很快來到了趙孟啟身邊,將他環繞護衛住,並沉默的凝視城頭!
黃枸也想上前,但想到趙孟啟的嚴令,隻好守著馬車裡的趙菫,眼巴巴的看著城頭,祈禱那些箭矢永遠不要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