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的年味,濃得化不開。
從市井小民到達官貴人,都全身心的投入到喜慶狂歡之中。
官人士庶走親訪友、皆相交賀,小民男女也都穿著鮮亮地新衣,往來拜年,家家歡宴,笑語喧嘩。
臨安府開放關撲三日,各個坊巷中,到處都擺著博戲攤子,以吃食、手工藝品、各色貨物等為彩頭,吸引著人們聚過去搏一搏運氣。
在繁華街市上,更是搭建出漂亮地彩棚,鋪陳著冠梳、珠翠、頭麵、衣著、花朵、領抹、靴鞋、玩好之類,還設置舞場歌館,表演百姓喜聞樂見的節目。
大娘子小娘子們,無論貧富,紛紛接踵而至,掏出繡袋中地私房錢,選好心儀地物品,試上幾手運氣,有些娘子豪賭起來,甚至比男子還肆意。
博戲方法大多也很簡單,其中最流行地一種就是擲銅錢,將幾枚銅錢往瓦罐內或地下扔擲,根據錢麵的正反來判定輸贏,贏者可折錢或免費取走所撲物品,有些賠率高達三十倍。
道觀寺廟中擠滿了祈願燒香的信眾,皇家園林也向民眾開放,遊人如織,徹夜不息。
街道中,還有一隊又一隊的流動歌舞表演,靚麗的小娘子們,或乘肩,或坐車,吹吹打打載歌載舞。
青樓酒肆裡,坐滿了客人,一邊飲酒一邊觀賞歌舞,興致來了,吟詩作詞也是少不了的。
從初一元旦起,這熱鬨繁盛的場景,一天勝過一天,直到十五元夕燈會,達到最頂峰。
雖然朝廷隻放五天假,可即便上班了,官員們也大多無心公事,等過完元宵後才正式進入辦公狀態。
到了二十一日常朝,朝廷宣布了一大堆政令,首先就是人事調整。
其中比較引人關注的幾項分彆是,楊棟以集英殿修撰兼中書舍人兼侍講,出任兩廣轉運使兼知欽州。
馮夢得起直龍圖閣,出任廣東經略安撫使兼知廣州。
牟子才進寶章閣待製,提舉廣西常平司兼知雷瓊兩州。
原廣東安撫使馬天驥遷禮部侍郎,兼直學士院,兼侍讀,兼國子祭酒。
趙與訔新職,提舉浙西常平司兼知臨安府。
國史院編修官、實録院檢討官陳大方,新除權吏部侍郎兼權中書舍人,兼侍講,仍兼原職。
看這家夥這麼長的官名,就知道他是這次人事調整的最大贏家。
調整範圍很廣,涉及人員也比較多,但燕王一係的“大將”紛紛外任,卻引發了大臣們的諸多猜測。
難道燕王要失勢了?
這個念頭剛升起,又聽到朝廷宣布新成立兩個臨時衙署,統計司和廉政司。
江萬裡遷資政殿學士,任禦史中丞,兼判統計司。
統計司目前主要負責經界清丈事宜,之前參與經界的六百餘太學生因功賜同進士出身,補為從九品的迪功郎,入統計司為執事官。
剛一宣布,就引起軒然大波。
宋代功名分為三等,一等稱進士及第,二等稱進士出身,三等賜同進士出身,每三年一次的科舉,也不過取個三四百人,這一下就賜出六百多,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不過朝廷給出的理由很充分,平江嘉興兩府經過經界後,每年可增加百萬石以上稅糧,六百多名迪功郎的俸祿每年總共也不過十來萬貫,還是很劃得來的,況且統計司以後繼續經界後,朝廷稅賦還將有長足增長。
而且,太學本就是朝廷培養官員的最高學府,定時考核後,最優秀的學生會賜予功名,釋褐授官,不過數量有限製而已。
這一次六百多人,超出了正常時數十倍,但宰執和官家都做出了決定,中低層官員就算有意見也沒用。
隻是從這一舉動來看,朝廷將來肯定是要將經界實行到底了,對不同地方來說,也就是個早晚問題。
因此許多官員心中煩躁不止,一個個轉動著心思琢磨開來。
另外,洪天錫升任侍禦史,勾管廉政司。
這兩司都統屬於禦史台,而禦史台本就有監察吏治的權力,這廉政司不過就是更加專業化,有權清查任何部門的賬冊,專門處理官員經濟方麵的問題。
表麵上看來,這是由於慈幼局和居養院貪腐窩案引起的反思,朝廷才出此對策加強吏治。
但仔細往深處一想,實際掌握著這項權力的,多半是隱身幕後的燕王,這又讓許多人不寒而栗,憂心忡忡。
有些人心頭已經忍不住冒出了辭官的念頭。
最後還有一道詔命,新宗學改名為皇家軍校,原本的武學並入皇家軍校,由新封東海侯丘嶽出任大祭酒。
這個時候很多人已經無心關注這事的內在意義了。
朝會結束後,臨安城的空氣都仿佛變得凝重了許多。
過了兩日,江萬裡帶著統計司人員前往安吉州和常州,計劃用一年時間完成兩地的經界。
而廉政司除了掛出一塊牌子外,倒是沒有更多的動靜。
到了二十五日,許多官員正常在衙署中辦公,然後宮中禁衛帶著詔令突然降臨,也沒多做解釋就把官員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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