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長風考慮周到,他先去買了兩袋米,又讓家裡下人送了十幾條被子來。
從破院離開時,周禮懷想起他那狗兒子,方宿帶他去廂房,那廂房也塌了一半,而嘯月這傻狗正趴在地上睡覺,呼嚕聲響亮。
“我們可沒餓著它,唯剩幾塊餅子都給它吃了。”方宿道。
周禮懷一時不知說什麼,隻道“那還真謝謝你們了,不過你們自己都餓著肚子,為什麼還要把僅剩的糧食給它?”
“兮兒姐姐說不能餓著它,餓瘦了就沒幾兩肉了。”
周禮懷嘴角抽了抽,再看睡得十分踏實的狗兒子,忙道“不就是肉麼,我還你們。”
柳雲湘細數了一下,包括方宿和那個肚子疼的孩子在內,一共十六個孩子。
這些孩子一個個身上跟裹了一層泥似的,問過兮兒才知道,他們是挖了個地洞逃出來的。
這不剛下過雪,地麵都凍起來了,他們先燒一堆火,燒到地麵解凍,再趁著守在外麵的官兵不注意一點一點挖,挖了兩天才挖到圍牆外。
“大人們和年紀稍大的孩子都要跟著工部的人建草棚,隻這些年紀小一些的,那些官兵不注意,他們才逃出來。”兮兒解釋道。
柳雲湘讓張琪帶著幾個夥計過來,有男有女,分彆燒水給這些孩子們洗澡。
沒辦法,他們太臟了,這樣也會生病的。
給他們洗了澡,換上乾淨的衣服,又吃了米粥,然後一個個睡到了燒熱的炕上,不多一會兒這些孩子們都睡著了。
柳雲湘把兮兒叫到廳堂,嚴暮、薛長風和周禮懷也都在。
“你怎麼認識這些孩子們的?”
兮兒歎了口氣道“前幾日,我不是被一幫善念營的孩子偷了錢麼,這幫孩子就是他們,方宿帶著的。他們偷錢是因為一個孩子生重病了,想帶去看大夫,可他們沒有錢。偷了錢後,這幫孩子覺得有救了,天真的帶著那生重病的孩子去看大夫,結果大夫不但沒有給他們看還通知了官府,他們被抓了起來。當時我還在追蹤這幾個孩子,正好看到,方宿看到我,發了瘋似的從官差手下逃出來,跑到我跟前,將銀子還給了我,求我跟官差說說好話,救救那病重的孩子。”
兮兒說到這兒紅了眼,“我求了官差,官差倒也不是鐵石心腸,讓那大夫給看了,可……可為時已晚,那孩子已經吐血了,我和方宿他們眼睜睜看著他死了。”
聽到這些,周禮懷和薛長風兩個大男人也唏噓的紅了眼,柳雲湘眼淚都掉下來了。倒是嚴暮靠著椅子,臉上沒什麼表情,不是鐵石心腸,而是像根本就沒在聽兮兒說話。
“我,我討回了那十兩銀子,但沒有去還姐姐。我知道姐姐不缺這十兩銀子,但如果有機會,我能用這十兩銀子救幾條人命,當然我知道這樣想也是不對的。”說著兮兒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柳雲湘搖頭,“你忘了,我說過你不欠我銀子,這十兩就是你自己的。”
兮兒聽到這話,臉上露出笑容,“我娘時常跟我說,心裡一定要有一杆秤,這秤一定得是平的,有姐姐這句話,我心裡這杆秤就平了。”
柳雲湘笑,“你娘把你教導的很好。”
“我後來隻要有時間就去西城逛一逛,前天還真讓我遇到了方宿他們,那是他們剛從善念營地洞爬出來,沒跑多遠就被一幫官差抓住了。”
“那幾個官差正要把他們押送回善念營,我過去求他們,還將那十兩銀子給了他們,他們也嫌麻煩,便讓我帶走了方宿他們。”
“他們都餓了三天了,我將他們安頓到那破院子就去想辦法弄吃的了,可小栓子等不及了,偷跑出去找吃的,撞上了那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