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才華不夠,沒有參加鄉試,沒有參加會試和殿試,沒有點探花,他就不會滿腔悲憤之下做出這樣的傻事了。”
“官衙通知我家去認領我哥的屍身,我娘是不相信我哥會走這一步的,知道看到他那張臉。我娘暈倒了,再醒過來,便好似不記得我哥已經投河自殺的事了,隻認為他人在盛京,已經如他所願做了官,還是個清正廉明的好官,甚至娶妻生子了。”
“我們不忍心讓她承受清醒過後的痛苦,便順著她說。”
徐二姑娘長歎一口氣,“所以我才怕我娘看到你們,提到我哥的事。”
柳雲湘心中酸澀,為徐靖宇,為徐母和徐家人。
從胡同裡出來,柳雲湘看到那徐母正跟捆香的幾個婦人說話,她手裡拿著一件棉襖,想來是親手縫製的,正在征詢婦人們的意見。
“這棉花是不是絮的太薄了,要不要再加一層?”
“盛京不必咱們竹水縣,那裡冬天冷。我家宇兒怕冷,不行,我得再加一層,務必要厚實一些。”
婦人們順著她的話說,說盛京也不算太冷,說冬天屋裡都有火炭,還說這針腳多細密,比外麵秀樓做的都好。
聽到婦人們誇獎,徐母笑得更開心了。
從徐家的胡同出來,嚴暮和柳雲湘一路往書院走,沉默了許久。
“白老頭想讓我們看得就是這些,或許他希望我們能改變這種現狀,也或許他隻想讓我們體會他的無奈。”
今日打花榜上,方萬金和謝思,非是因為才學不夠而落榜,緊緊因為他們的戶籍,因為士農工商的等級製度。
這裡麵沒有黑幕,所以即便是他們也沒有辦法。
回到書院,還沒進門,便聽到了裡麵的熱鬨。
“兔崽子,你再跑,我、我打斷你的腿!”
“娘,您要不先歇會兒?”
“你跟不跟我回家?”
“我不,我還沒玩夠!”
“玩?我看你就是皮癢!”
柳雲湘二人進門,見一穿著絳紫色外裳,身形圓潤的婦人正拿著一根棍子追趕前麵的方萬金,而方萬金上躥下跳的,臉上滿是嬉笑。
這位婦人因為胖,跑起來呼哧呼哧的,此刻已經累得滿臉通紅了。可她仍舊追著方萬金,似乎不打到他身上絕不罷休。
方萬金見親娘快累趴下了,乾脆爬到樹杈上,舒服服的半躺著。
“你、你給我下來!”胖婦人用棍子指著兒子。
方萬金搖頭,“總歸我就是不跟您回家,您就彆白費力氣了。”
“你留在這裡有什麼出息?能參加鄉試麼?能當官嗎?你莫不要走徐家那兒子的老路?”
“反正我不跟我爹學做生意。”
“娘知道你有大誌向,可咱家是商戶,咱就得認命。”胖婦人拍著胸口喘氣,“除非哪一日律令改了,商籍也能參加科舉,不然你往肚子裡塞再多墨水也沒用。”
方萬金哼了哼,“娘怎知這律令不會改?”
“你、你想做什麼?”
果然知子莫若母,方萬金雙手抱肩,一副早有籌謀的樣子,“我打算進京去找鎮北王和太後,請他們修改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