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說著,見柳雲湘仍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她抬手指著她,咬牙切齒的。
“我要到禦前告你……告你不孝……告……”
柳夫人氣息接不上,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柳雲湘去桌子那兒到了一杯茶,再走回來遞過去“柳夫人,喝杯茶吧。”
一句‘柳夫人’讓床上的人怔了一怔,她再看柳雲湘,見她臉上隻有淡漠,沒有怨沒有恨更沒有關懷,好似她真的隻是柳夫人,而她倒這杯茶不過是出於一點禮貌而已。
柳夫人一把打掉麵前這杯茶,“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你就不能原諒我們?”
柳雲湘看著被打掉在地的茶杯,她長歎了口氣,“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我也不想再提了。”
她再抬頭看向柳夫人,默了片刻,道“當年謝子軒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而你們為了所謂的顏麵將我綁了送到他跟前,那一晚不論我生還是死與你們的緣分已經斷了。你說我不配為人女,那你們就配為人父母麼。我在北金的時候,認了個乾娘,她一次次護著我,一次次舍命救我,更是在最後,已經被劇毒折磨的奄奄一息,仍咬牙挺著,為我撐腰,為我謀算,直到我順利離開北金,她才終於安心去了。你們生我養我的恩,那一次你們將我送給謝子軒,我不恨你們不報複你們,這便已經償報了。而在我心裡,我隻有一個娘,那就是我乾娘。”
柳夫人紅了眼,突然想到以前,某個夏日午後,女兒依偎在她身邊,她攬著她,教她以後嫁人了如何掌家,教她受了欺負,一定要回家告訴爹娘,爹娘就是她的靠山。
以前他們是愛女兒的,隻是後來……後來兒子參軍出事了,他們就將喪子之痛轉移到了女兒身上,將她恨得咬牙切齒。
後來女兒被侯府的人欺負,他們扭曲的生出了報複的快感。
再後來,兒子回來了,她便有些害怕回想過去,回想他們夫妻倆對女兒乾過什麼。明知是錯的,不可原諒的,可隻要他們不去想,便還能以父母自居。
孝經有說父母有錯,當兒女的不該記仇,這就是他們的底氣。
女兒不肯諒解,便是她的不對。
柳夫人沉默了許久,她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那邊是她們母女之情已經斷了,續不上了。
“我,時日不多了。”柳夫人道。
柳雲湘默,按著上一世的發展,其實她早該在五年前就去世了,隻因她在當時提起弟弟柳雲珩可能還活著,讓她生了求生的意誌,這才又熬了五年。
她能做的已經儘力去做了,無愧於心。
“雲珩前兩日與我們說,說他可能要被調去威州做督軍。我們本想將他留在身邊,但他有大誌,我和你父親還是欣慰的。我這有一日沒一日的,若是死了,還要拖累他,於是我和你父親商議,他辭官,然後帶我回老家。我死了,悄不聲息的下葬,便不告訴你們了。”說到這兒,柳夫人咳嗽了幾聲,再看柳雲湘,仍是一副淡漠的樣子。
“你不管我們了,可總不能不管你弟弟吧?”
柳雲湘沉了口氣,“所以他到底出什麼事了?”
柳夫人長歎一口氣“我想在離京前將他婚事辦了,了卻最後一樁心事,隻是我們與定遠侯府商議的好好的,可昨兒個一早,他們家來人將聘禮又送了回來,還說之前定的婚事不算數了。”
柳雲湘皺眉,“不算數?”
過了大定小定,哪能說不算數就不算數的!
“你弟弟原不肯成親的,但不知在哪見過一麵,他對這六姑娘甚是滿意,回來就催著我們去下了聘禮。得知定遠侯府悔婚,他麵上沒說什麼,但為娘的怎麼會看不出來,他心裡難受了。”
柳雲湘默,那六姑娘是個好姑娘,她是很希望她嫁給弟弟的。
“你想讓我怎麼做?”柳雲湘看向柳夫人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