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仗足足打了三天,北金傷亡慘重,主帥雖不甘但也隻能明鼓退兵。
張揚滿身是血,有自己的也有彆人的,此時北金倉皇北逃,他正要鬆口氣,猛地想起嚴暮,忙四下搜尋。
“嚴帥一個人追出去了!”不知誰喊了一聲。
這一聲炸開了鍋,眾將士全都驚了。
張揚不由趔趄一下,震驚過後,忙舉劍大喝“快隨我去保護嚴帥!”
鉛雲厚重,北風呼嘯。
到了夜裡,終於下起了雪。
軍帳裡,張揚紅著眼睛背嚴暮進來,將之放到羊皮毯上,血順時將白淨淨的毯子染紅。
張揚看著滿身是血,已經昏沉過去的嚴暮,悲痛不已。
軍醫被兩個將士架著急衝進來,看了一眼嚴暮,也是大驚失色,“快,先把主帥的鎧甲脫了,衣服剪開。”
打了三天,有些地方的傷口都跟衣服粘起來了,脫下衣服扯出血肉。
憑是在戰場上殺了幾十年的老將軍,此刻都不敢看。
待到鎧甲和衣服都脫下來,再看一眼,全身血肉模糊,無數刀傷縱橫交錯。
軍醫一時不知該從哪兒下手,怔了片刻,才趕緊止血縫合傷口。
此時嚴暮陡然睜開眼睛,但眼神渙散,無法聚焦,他嘴巴張合顯然是有什麼放心不下的。
張揚忙湊過去道“主子,您單騎殺進敵軍,將對方主帥的頭砍了下來。北金大軍一下亂了陣腳,死的死,逃的逃,我方還俘虜了上百人,多是軍中大將。”
這一仗打得實在驚險,也實在漂亮,勢必會重挫北金這些年以來囂張的氣焰。
然張揚說完,卻見嚴暮瞪著眼睛,嘴唇都在顫抖。
他一下恍然,“主子,我這就派人回盛京調查,燒死的人定不是夫人,還有小小姐,我們一定會儘快找到。”
得了這話,嚴暮才閉上眼睛。
頭發花白的老將軍敬佩道“這一月,他們多次挑釁,咱們都隱忍不發,讓他們以為咱們怯戰,放鬆警惕,然後突然出兵,主帥這一計,打得他們措手不及。”
“是啊,對方掉以輕心,而我方全軍上下憋著一股火,這一仗打得痛快。也讓咱大榮百姓知道,縱是北金兵強馬壯,咱們大榮也不屈服。”
“正是,不過朝廷那邊……”
“咱們打了勝仗,皇上總不會降罪我們的。”
張揚看著嚴暮,微微歎了口氣。
計謀是好計謀,但他家主子最後追出去,儼然是殺瘋了,失去理智了。
若夫人真死了,他不敢想主子還會做什麼瘋狂的事。
進入臘月,天更冷了,滴水成冰。
乞丐蹲在西屋門口,臉上難掩愁容。
“聽說鎮北關一帶鬨寒疫,死了老多人了,疫病還傳進軍營,北金覺得是個好時機,又開始蠢蠢欲動了。老七那兒,也不知能不能扛過去。”
天災加上人禍,再有本事的人,也可能栽了。
柳雲湘做著針線活兒,不時搖一搖身邊的搖床。
行意小丫頭躺在裡麵,因為奶水充足,養得肉嘟嘟的,此刻正吐著泡泡玩。
嚴暮說過,若是姑娘就叫嚴行意,若是兒子就叫嚴行知。
柳雲湘看著小丫頭,不免想起自己的兒子,希望他平平安安的。
“你就不擔心老七?”乞丐問。
柳雲湘微微歎了口氣,“他這個禍害,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