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念慈赫瑾!
等了許久,關夫人仍沒有來,百姓間不免小聲議論了起來。
“不是說那關夫人要當眾休夫嗎,人呢?”
“對啊,咱們是來看熱鬨的,那關夫人不會不敢來了吧?”
“嗬,自來便沒有妻休夫的,她若敢來,必定要遭天下人唾棄。”
“她不來,那太後豈不成了個笑話。”
“這位太後,嗬,經此一事,且看誰還敬重她。”
下麵議論聲連成一片,柳雲湘坐在和風樓上,偶爾也能聽到那麼一兩句,多是看她笑話的。而隨著等待的時間越久,她開始也覺得有些可笑了。
“隻怕關夫人……不來了。”肖夫人有些無奈道。
“嗯,這一步本就難走,不能怨她。”
說著,柳雲湘站起身來,她望了一眼下麵,心想大不了就迎著他們的嘲笑走出去。其實也沒什麼,她並不在乎所謂這些。
“娘,不再等一等了嗎?”行意有些不甘心的問。
“不等了。”
隻是當她三人要下樓的時候,聽到下麵有人喊道“讓開!快讓開!”
柳雲湘再望過去,見幾個穿常服的男人劈開一條路,將關夫人帶到了前麵。而關夫人妝容有些亂,她深吸一口氣,邁著台階來到樓上。
肖夫人迎上去,見她腳步有些不穩,將她扶了上來。
“你這是出什麼事了?”
關夫人衝肖夫人笑著搖了搖頭,而後走到柳雲湘跟前,衝她行禮。
“讓太後您久等了。”
柳雲湘打量了她一眼,長歎了口氣,“你能來來到這兒,不容易吧?”
“是,有人阻攔我。”
“你的親人們?”
“以前是,以後不是了。”
柳雲湘搖了搖頭,“即便到了這兒,你仍可以反悔,本宮絕不怪罪於你。”
“我所遭受的,很多女子正在遭受著,現在我不代表自己,而是代表天下女子,為她們鳴一聲不平。”
柳雲湘又坐了回去,“本宮在這裡就是你的靠山,彆怕。”
關夫人深吸一口氣,衝柳雲湘點了點頭,而後走到了和風樓外麵露台的欄杆前,望向下麵的男男女女。
“我是兵部尚書關山的夫人章氏,今日在此請大家評理,我哪裡對不住他們關家了,而關山又是如何對我的。”
關夫人一開口,下麵都靜了,等著她往下說。
關夫人從她嫁給關山說起,這三十年一晃而過,她平靜的將很多事一一擺列出來,她儘量讓自己保持克製,可難免還是帶了幾分委屈。
這就像一部很長的故事,關夫人娓娓道來,而下麵的百姓竟也聽得十分入迷,有些不屑於她矯情,有些開始感同身受她遭受的不公平。
日頭偏過正南,午飯點都過了,下麵依舊人山人海。關夫人說到最後,不覺長長歎了口氣,好似渡劫一般,回首看一看,每一步怎麼都那麼難。
“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我自嫁入關家,一直遵循著三從四德,替他孝順父母,為他生兒育女,如下人一般照顧他的飲食起居。我在他們麵前是卑微的,是與下人無二的,是可以隨便索取而不需回報的。他喝醉酒打了我,那一刻我突然覺醒,一遍一遍問自己,我有這麼下賤嗎?最開始,我隻想要他一句道歉,可我至今沒有等到。無辜打人,這件事本身是錯的,可為何打得是自己的夫人,便沒有錯了。我不懂,我隻覺得不公平,我想很多女子也遭遇過這些,你們便真的甘心嗎?”
這話出,男人們開始叫囂起來,說關夫人自己不賢惠,彆教壞彆的女子。而女子大多都沉默下來,開始去想自己在家庭中的地位,開始去思考。
“關山要休我,十餘條休我的罪狀,我一條都不認同。”說著關夫人自懷裡掏出一張紙,“我不但不認同,我還要休他,這休書上有我所列他的罪狀。我知道這份休書,他不會簽字畫押,但無所謂,我在此宣告所有有人,是我章秋月休他關山。”
說完,關夫人還將那封休書貼到了和風樓的石柱上,所有人都可以來看,來評論。
做完這些,關夫人走到柳雲湘跟前,再次向她道謝。
柳雲湘起身,拉過關夫人的手拍了拍,“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就當自己逃出生天就好,之後怎麼打算的?”
“娘家人嫌我修煉,兒女不要我,自此一身輕也挺好。我打算去鄉下,隨便哪個地方,餘生休閒自在。”
柳雲湘笑,“說的我都羨慕你了。”
關夫人這時想起什麼,道“我之所以來晚是關家人昨夜裡將我綁了,藏到一處,目的就是不讓我今日來和風樓。”
“這關山手段夠下作的。”
“我以為今日來不了了,不想有人破開門,將我放了出來,還護送我來這裡。”
“誰?”
“鎮北王。”
柳雲湘微一愣,隨後笑了笑,“他啊,從來都是可靠的。”
隻是朝堂之上,因為她,可能已經吵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