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臨行之際,每人都分發了一個用來連訊長老的靈石。它可藏入器海,隻需默念暗語,便可與千裡之外的人聯係。
這十五日內,如有想中途放棄的,便可直接利用此物進行傳送,卻隻能出,不能進。亦或是曆練過程中林內出現異常,也可以直接聯係遠在客店裡的六位長老中的任意一位。
遇到致命襲擊,它還可以保全一次性命。並且它一旦與個人相互聯係過,就算石頭與肉身分離,也能第一時間感知危險,自動將其傳達給六位長老知曉。石頭若被惡意摧毀,也是同理,在長老們那邊也會收到通知。
畢竟是特殊地段,林中十五日的過程中,長老們會密切查看,以免出現意外。這次曆練規則隻有兩點,禁止傷及同道,十五天內活下來。
剛進入雨霧林沒一會兒,眾人由三個大隊分散成幾支小隊。李柏,宋錦,木縭和劉啟為一隊,宋錦本來不想跟他們一隊,卻被李柏要挾說要是不跟他一隊,他晚上就跑到宋錦那邊扒了他的褲子。
這話一落地,旁邊站在看戲的木縭和劉啟先是呆愣了幾秒,隨即相視一眼,又看向彆扭的倆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宋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深深看了眼李柏,什麼話也沒說,便走向他們。幾人說說話,就已經離開入口處很遠了,甚至環顧周圍幾乎一樣聳立的深褐色樹乾,都有點分不清方向。
途中,李柏想拉住前麵的宋錦,想問問他最近怎麼回事,卻被宋錦不著痕跡的避開了。
“嘿?”
李柏站在原地白眼,宋錦依舊頭也不回的走著。隨後,就傳來了李柏宛如鄰街大嬸般的語氣:“你倒跟個大姑娘似的,碰都不給碰?摸你一下你能掉塊肉啊?呸,忒矯情。”
劉啟同木縭一齊上前,劉啟抱劍歪身靠近李柏,提著一股賤兮兮的語氣調笑道:“李柏,你放過宋師兄吧,人家玉潔冰清,你彆給玷汙了。”
李柏一個瞪眼過來,厲聲道:“說什麼呢?誰稀罕玷汙他?他那脾氣,狗過他身邊都得挨個冷眼!”
謔,這麼誇自己嗎。
木縭忍笑。
李柏像是注意到自己說了什麼,在倆人憋笑的樣子前尷尬的咳了一聲,卻也懶得改口,直接又說:“我們這裡麵就他入門最長,我想問問他知不知道這破林子不行嗎?鳥都不鳥我……”
宋錦默默的在前麵走著,聽著李柏在後麵跟另外兩人吐槽他,神情一如當初,麵無表情。
他昨天夢到雲鶴了。
似乎也是這麼多年來,他在這個身體裡麵之後,第一次夢到雲鶴。
夢到她的時候,雲鶴身著她最為喜愛的那件月白衫裙,站立與青禦的大門下。暖陽照映在她神色溫和的臉頰上,星星點點的光斑落在眼底,落在唇間。
配合著微風,迎接著落花,遠遠看去,她美得宛如一幅畫卷。
雲鶴素來不喜戴人間的那些珠釵頭鳳,連耳垂下都未曾打過銀飾。閒暇時光唯一費心些的,可能也就是偶然在臉上施加的粉黛,塗在唇間的淡紅胭脂。
從前時候,落竹總想拉這位不食人間煙火的師姐去人間。不為其他,隻是想在本就生得貌美的雲鶴頭上,插上些女子都會喜歡的金銀飾物。卻總被雲鶴以練劍不便為由,給搪塞過去了。
宋錦看到她的一瞬間人就傻了,呆住了幾秒,隨後拚了命的想跑過去,想抱住她。然而不管他怎麼跑,怎麼前進,她好像一直都是那麼遠,一直都觸碰不到。
他撕心裂肺的哭喊,哀嚎。昔日她的模樣,嬉笑打鬨也好,一同曆練也好,都在宋錦的腦海裡一遍遍,一次次的湧出,沉入。
也不知過了多久,宋錦終於突破屏障來到她的身邊,將她狠狠擁入懷中。
可下一秒,他呆住了。
吸入鼻中的鐵鏽味。
手上感知到的粘稠液體。
懷中女子微弱到難以呼吸的輕顫。
他如當年一樣,顫抖著將手從她的背後拿到眼前。
卻看到了滿手的鮮血。
懷中的人已經被人捅穿了軀體,本該靈動的雙眸早已變得暗沉。鮮紅的血液染滿了身上的長衫,靈氣一點點的從她的體內消散,泯滅於天地間。
她仰著頭,方向似乎在看著天上,又似乎在看著宋錦。
夢到這時便醒了,醒來之時,早已天光大亮,而他全身上下都濕透了。
在現實裡,他記得,他在水澤湖中心抱著雲鶴哭了很久,嗓子都哭啞了,眼眶都哭乾了。
他看見沈霧年和嚴楓安踏水而來。
沈霧年一副欲救天下蒼生之態,溫和語氣,舉手投足間令人作嘔,嘴裡說出的話,是在於他談論一番交易。
而嚴楓安,一直站在不遠處。神色淡然的看著他,看著雲鶴,宛如一尊永遠與世間喧嘩無關的冰冷石像。他眼底露出的漠然,視線放在雲鶴身上的無動於衷,仿佛他們從來都不是什麼師兄弟之間的關係。
宋錦拔出腰間長劍,指著正欲上前的沈霧年,嘶啞著聲音,讓他滾,讓他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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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錦!”
李柏突然的呼喊讓宋錦回過神,他轉回頭正欲說些什麼,而他身後早已沒有一個人。
周圍寂靜無聲,仿佛連風聲都是離這裡很遠的地方。身邊的草木仿佛有靈一般,若有若無的拿著葉尖端刮著他的小腿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