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帝拖著苟延殘喘的身體摔下床,吐了一地血,氣若遊絲地望著林皇後。
“淑兒,無論你信與不信,我負天下人,可從未負你……”
他猙獰麵目漸漸平靜,恍若人之將死,終於舍棄了一身貪嗔。
“東林梅成賦,隻為白頭故……”
一代帝王,此時語氣微弱卻飽含無限追思。
林皇後目光因此有了一絲動念,可惜轉瞬即逝。
“沈序,雲寧已被本宮賜死。”
她清醒而決然的聲音徹底擊碎了沈帝的最後一絲希望。
雲寧,跟了林皇後半輩子的心腹,卻是他早早在她身邊安下的棋子。
所以他剛剛表現的所有繾綣情意,落在她眼裡,無比可笑!
山陵崩,天下縞素。
大雨落地的聲音洶湧而迅猛,雨花四濺裡馬蹄聲匆匆。
黑甲護衛隊穿過磅礴大雨停在宮門前。
“太子殿下!”
早候在宮門口的侍從忙上前穩住馬匹。
沈君州翻身下馬,匆忙入宮。
沈帝之死蹊蹺,宮中隻說酒後突發惡疾暴斃,太醫院太醫們口徑一致,無人敢置喙。
畢竟無論真相如何,林皇後這位未來的太後娘娘認可的結果就是真相。
因為她的兒子,太子沈君州將毫無疑問的登基繼位。
平唐二十九年,開國皇帝沈序因疾崩於長信殿。
太子沈君州靈前即位。
三年後。
時節早已入夏,春府內,滿湖芙蕖綠映紅。
春念人乘著小舟從藕花深處出來,身邊木盆裡水養著剛摘的一捧新荷。
不遠處的湖心亭裡人影晃動,抬眼望去,便見朝陽公主從亭中走出。
少女眉目英姿畢露,翻過曲欄,不顧侍女阻攔驚呼跳上了春念人的小舟。
輕舟搖晃,而她抱臂穩穩站在船頭,神采飛揚。
“表姐,皇兄說春相府荷花獨絕,我可是特意來看的。”
沈長殷當然知道自家皇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誰讓自己有求於人了。
三年前先帝崩逝,王公貴胄需入宮服喪,春念人的身份也徹底攤開在人前了。
國孝三年,禁止婚嫁宴樂,也禁止兵戈。
原本跟著林天正前往終南海疆的沈長殷也半道折返,回京守靈已滿三年。
邊疆止戰,南榮也因此有了喘息之機。
可也僅僅隻有三年。
南榮大皇子當年進京為質,是南榮帝和南榮世家博弈的結果,這三年深居簡出,看著很是安分。
但他安分守己也隻能保住性命,根本無法攔住平唐日益強大的步伐,也動搖不了沈君州一統天下的雄心。
南榮始終是平唐一大勁敵,沈長殷想去終南海疆的心被壓製了三年,已經按不住了。
可三年前沈長殷能跟著林天正去南邊,是因為大家都知道邊疆不會起戰事,彼時主要目的是在終南海疆訓練水師,興造船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