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沈清蕪才四歲,小人兒奶乎乎一團,長得粉雕玉琢似的,卻已經會幫著趙亦妍洗菜摘菜,每當隻有幾個月大的沈清言哭鬨時,她還會抱著弟弟,稚聲稚氣地唱兒歌輕輕哄著。
飯桌上,瓊姐的眼睛就沒離開過孩子。
“孩子很可愛是不是?”趙亦妍笑著問。
瓊姐像被人窺探了心事般,臉“唰”的紅了,低頭猛地扒飯,也不說話。
“可帶孩子的時候,我常常覺得他們是小惡魔。”趙亦妍給她夾了一個雞腿,又給一旁眼巴巴看著自己的小清蕪夾了一個。
“我先生這人愛折騰,是村子裡唯一的大學生,畢業後留在了京州打拚,你看我一個人留在這兒帶孩子,看起來很輕鬆,其實難過的時候,我都快懷疑自己當初的決定。”
“可是嘛,孩子很可愛,多看兩眼,咬咬牙,日子就過去了。”
“孩子沒有選擇誰當父母的機會,但我們有選擇成為父母的權利。妹妹,看你也不像這邊的人,大城市過來的吧?你還年輕,以後能走的路有很多,但無論走哪條路,選擇權都在你那。”
趙亦妍從褲袋裡拿出一疊錢塞進瓊姐口袋裡,“回家吧,妹妹,你父母找不著你一定很著急。”
最終,瓊姐沒有生下那個孩子。
回家後和父母坦白了一切,又在學校複讀了一年,最後考上了一個還算理想的師範大學。
她把趙亦妍當成知心大姐姐,一直保持書信往來。
直到大四那年,所有的信件突然失去回音。她內心不安,趁著寒假再次來到那條小村子。四處打聽才得知,水性很好,而且一直活得通透的大姐姐,因為離婚傷心過度,酗酒失足掉進她當初跳的那條河裡,再也起不來了。
而大姐姐的孩子則被他們的父親接到了京州,隻有趙亦妍被孤零零地留在了鄉下。
從此,瓊姐每年都到村子祭拜她。沒想到才過了兩年,大姐姐身邊又多了個小小的墓碑,竟是當時那個胖嘟嘟一逗就笑的小嬰兒。那天她在大姐姐墓前哭了很久。
五年前,她終於在大姐姐墓前遇上她的女兒,當時隻有四歲的小人兒,原來一直沒忘記她。
沈清蕪告訴她,大姐姐的死不是意外。
瓊姐覺得自己必須為大姐姐做點什麼。恰巧當時章雅舒剛生產沒多久,家裡急需多名保姆,於是她辭去工作到沈家應聘。曾當過老師的履曆讓章雅舒很滿意,她就這樣被留下,負責照顧沈佑言。
她想,這一次換她好好保護大姐姐的女兒吧。
沈清蕪眸光黯了黯,“沒事的,沈德仁不會讓我真出事。”
“可是……”
“咚咚咚……”
房門被輕輕敲響。
房內的倆人立馬噤了聲。沈清蕪看了瓊姐一眼,瓊姐會意過去開門。
“小少爺?”
沈佑言小心翼翼地往裡麵看,“瓊姐,我找大姐姐。”
沈清蕪望向那張與沈清言有著幾分相似的臉蛋,不禁又想起文件袋裡最後一份報告。
他們那麼像,怎麼會……
沈德仁發現真相的那天,會撕碎章雅舒吧。
她已經開始期待了。
沈佑言一本正經地站在沈清蕪麵前,“大姐姐,給你的。”
說完,也不管她的反應,把手裡的東西扔到她腿上,轉頭就跑。
“這孩子挺喜歡你的,心眼也實,和他們不太像。”瓊姐笑著說,“他大概是聽見陸先生說怕你著涼吧,也不知這孩子上哪弄來的這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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