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有幾個人不是內地來的?我也是內地來的。”
“那倒也是。”
“這家酒吧看著還不錯,就到這裡玩玩吧?”
“好。”李雲海抬頭看了一眼,酒店名字是一串長長的外文,不像是英文的藝術字,他居然不認識。
酒吧那扇半掩的門裡,透出來撲朔迷離的燈光。
兩人走了進來,裡麵到處飄蕩著香煙和酒水的味道,摻雜著嘈雜聲、嬉笑聲和音樂聲。
幾個很漂亮的外國女侍者,在酒吧裡穿梭來去,每個人都穿著很短的紅皮裙,露出一雙修長潔白的大長腿。
最讓人驚訝的是,她們的上身,隻穿了件紅抹胸,除了幾個主要的部位,身上其餘地方的皮膚,都是露著的。
她們是白種人,再配上兩道紅色,更加醒目。
不管是誰走進來,第一眼都能看到她們。
難怪這家酒吧生意最好!
這些外國洋妞,就像一道流動的風景,也像是磁鐵一樣,把顧客都給吸引進來,又把他們口袋裡的錢抓出去。
李雲海和郭婉華在舞池邊找了個座位坐下來。
彩燈閃個不停,酒吧的夜景詭譎得讓人眼神迷離,那種細細地,淺淺地,滴落在盛著五光十色液體的酒杯中,慢慢的,沉下去的感覺。
洋妞們端著托盤,盛著一杯杯的美酒,扭著潔白的腰,在昏暗的燈光下,吸引著一個又一個饑渴而又需要安慰的心靈。
絢爛燈光映照著盛滿拉菲的高腳杯,觥籌交錯間曖昧的色調侵蝕著麻醉了的人們的心。
李雲海和郭婉剛坐下來,一個洋妞走過來,手裡拿著紙筆,笑著詢問要喝點什麼?
她長得很高,不得不彎下腰來和人說話,以便客人聽得更清楚。
而她彎下腰後,美麗的風光一覽無遺。
或許這就是酒吧老板想要的效果吧?
借這些洋妞來招徠顧客。
“一瓶紅酒。”李雲海說道,“兩碟小吃。”
“ok,馬上來。”洋妞的中文說得很溜。
“都說上海灘是十裡洋場。”李雲海笑道,“其實香江才是。”
“香江是個很開放和包容的城市,各個地方的人都可以自由出入。在內地,你和林芝還不能結婚,因為你們不到結婚的年紀。但如果是在香江,你們卻可以結婚。”
“是嗎?”
“香江人隻要雙方年滿16周歲就可以結婚。”
“這麼早就結婚?”
“其實16歲已經很大了。在古代,14歲以後就可以。”
“內地講究晚婚晚育。”
“古代人均壽命都很短,如果20多歲才結婚,那孩子還沒有養大,隻怕父母已經一命嗚呼了。”
“有道理。像你多好?你才三十出頭,女兒都這麼大了。”
“你這是打趣我嗎?”
“不敢!我是真的羨慕你。”
“我這一生,過得悲哀。有什麼值得你羨慕的?”
“嗯,怎麼說呢?每個人都有自己苦難,但你相對來說,已經算過得很好的了。”
侍女端了酒過來,放在李雲海他們的桌麵上,同時把賬單遞給李雲海,原來這裡要先買單再開瓶。
李雲海看了一眼賬單,一瓶紅酒兩碟小吃,一共1800塊錢。
他掏出兩張1000元的港幣,放在盤子裡,說道:“不用找了。”
洋妞很是高興,幫忙開了酒瓶,給他倆倒滿了兩杯酒。然後拿起錢來,往嘴邊親了一下,然後又俯下身子,往李雲海的臉上親了一口,說了一聲:“謝謝!你好帥!”
她端著空盤子,扭著腰離開。
李雲海愕然,伸手抹了抹臉,苦笑道:“這可真是的!兩百塊小費,就親起來了!”
郭婉華抿著嘴笑:“兩百塊,彆說親了,你要帶她出去,估計她也能同意。”
她掏出自己的手絹來,說道:“你彆動,臉上有唇印。我幫你擦擦。好了,還好她的口紅塗得不厚。”
“有沒有一種可能,她嘴上的口紅,本來塗得很厚,隻是因為親的人太多了,所以變薄了?”
“啊?”
郭婉華被他的話給逗樂了,連日來的疲憊也消失不見。
“雲海,我們喝一杯!慶祝我的新生!”郭婉華端起酒杯。
李雲海也端起杯子,和她輕輕碰了一下杯沿,兩個人一起,乾了這杯酒。
這杯紅酒有點量,郭婉華一杯下肚,俏麗的臉蛋,頓時顯出紅暈來。
李雲海放下杯子,說道:“郭姐,你不能喝,就不要喝多了。”
“喝醉了,你會抱我回家嗎?”郭婉華手撐著下巴,含笑看著他。
“會啊!”李雲海笑道,“我總不能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任由彆人欺負你吧?”
郭婉華以手輕撫心口,防止酒氣回上來,說道:“雲海,我以前總想著,活完這一生,就足夠了,再也不要有下輩子了。因為這輩子我都過得這麼辛苦!可是遇到你以後,我改變了主意,我多想還有來生啊!來生還能遇到你!”
這算是世間最動聽的情話。
在這樣的環境裡,兩個人說著這樣的話,很容易產生異樣的情愫。
“郭姐,你真會說話,難怪那麼會做生意。”
“不,我以前一點也不會說話,直到遇到了你。”
“哈哈!來,我們再喝。這次不要乾杯了,慢慢的品。”
“好。雲海,我想對你說,倘若不能讓你愛我一生,我將會努力讓你記我一世。”
“那當然了,我會永遠記得郭姐!不對,不是記住你,而是我們之間,會永遠都是好朋友,是吧?郭姐,辦完這邊的事,你是留在香江?還是跟我一起回內地?”
“雲海,我去哪裡都可以。”
“馬上就要過年了嘛!你總得有個地方過年吧?”
“過年?嗯,今年過年,我和美琳兩個人一起過。”
“要不到我家來過年?”
“你家?是你和林芝的家?還是你在鄉下的家?”
“當然是我在鄉下的家。我過年會回鄉下的。”
“哦?這樣啊,那我可以考慮,隻是不知道美琳願不願意。她要是願意的話,我們今年就到你家去過年。好不好?”
“好啊!這本就是我發出來的邀請。”
兩人喝著酒,聊著天,兩個人的頭,靠得越來越來,兩顆心也離得越來越近。
“哈哈哈!陳太——不對,現在應該稱你為郭女士了!你現在是待嫁之身了嘛!”一個熟悉的笑聲傳了過來。
是徐保祥!
他右手夾著雪茄,攤開雙手,扭著腿走了過來,一臉狼看到羊的表情:“郭女士,你好雅興啊!丈夫剛死沒幾天,你就陪著小情郎一起喝酒泡吧來了!於今這世道,果然是什麼來著,紅樓夢裡有句話說得好。昨日黃土隴頭送白骨,今宵紅燈帳底臥鴛鴦。是這麼說的吧?”
站在他身邊的兩個朋友,發出哈哈大笑聲:“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李雲海沉聲說道:“幾位,你們這是想找架打嗎?”
徐保祥臉色一變,他領教過李雲海的厲害,還真不敢隨便動手。
他揮了揮手,和朋友在旁邊一張桌子坐了下來。
郭婉華低聲說道:“雲海,你彆生氣,不要理他們!他們就是一幫無賴!”
李雲海嗯了一聲,問道:“你家的藝城股票,是不是賣給他了?”
郭婉華道:“我不知道,我沒過問老頭子的事。應該不是賣給他吧?”
李雲海道:“我倒希望,你們把股票賣給他!”
郭婉華撲閃著雙眼,顯然並不能理解李雲海這話裡隱含的殺機。
旁邊那桌,徐保祥見他倆如此親密,忍不住冷哼一聲,狠狠盯著郭婉華曼妙的身體,用力的吸了一口雪茄,說道:“我聽說過一個故事,叫什麼莊周試妻。莊周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一座新墳,一個年輕的女子,跪在墳頭,用蒲扇不停的扇那未乾的墳土。莊周還以為,女人是怕剛死的丈夫躺在裡麵冷,所以就用法力幫她,一下就將泥土扇乾了。結果那個女人感謝不已,說新墳已乾,我可以回家改嫁了!哈哈哈,笑死人了吧?還有更好笑的!”
旁邊的朋友便問:“徐總,還有什麼好笑的?一並說來聽聽。”
徐保祥完全無視郭婉華那慘白的臉,繼續說道:“莊周回到家,一病不起,臨死之前,對妻子說,你遇到好男人就改嫁了吧!妻子說我為你守孝不改嫁。結果莊周剛死,就來了一個風流倜儻的美男子,說是莊周的朋友,前來吊唁的。妻子見他長得俊美,十分喜愛,留他住宿。晚上,美男子頭痛欲裂,說這是老毛病,得吃人的腦子才能好。莊周妻子拿起斧頭,來到靈堂上,打開棺材,要劈開莊周的腦袋取腦子給美男子吃。結果打開棺材一看,莊周居然活過來了,而那個美男子卻消失不見。”
“好故事啊!好故事!”幾個人一唱一和,在旁邊諷刺郭婉華。
郭婉華輕咬銀牙,氣得身子發抖。
李雲海握住她的手,說道:“他們講他們的,我們喝我們的。你不理他,他自然就覺得無趣了。”
郭婉華的臉色,紅豔豔的,像浸泡在紅酒裡的紅葡萄一樣,她扶著額頭,低聲說道:“雲海,他講的故事,是真的嗎?”
李雲海沉著的點頭:“故事是真的。莊周試妻。莊周就是莊子,寫《逍遙遊》那個,他是個得道的高人。”
郭婉華問道:“一個得道的高人,為什麼要試妻子的心?難道他不知道,人死有如燈滅的道理嗎?一邊是活人,一邊是死人,你說他妻子會怎麼做?”
李雲海倒是一愕,說道:“這個嘛,其實故事都是假的,牽強附會的,你不必相信。”
郭婉華直勾勾的看著李雲海的眼睛:“如果你在我麵前暈倒,如果你需要一個腦子救命,那我會毫不猶豫的劈棺救你!”
李雲海渾身一震!
郭婉華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當然了,她並非真的要做劈棺之事。
她是借這個故事,表白她的心跡。
郭婉華的眼底,似乎有熊熊燃燒著的火苗!
她的表情,讓李雲海相信,她真的做得出來。
李雲海拍拍她的手背,說道:“郭姐,你真好。”
徐保祥看到這一幕,更加嫉妒。他喜歡郭婉華,饞她美麗的身體,可是又沒有辦法得到,因愛生恨。
“這娘們是真的漂亮!”旁邊的同夥拱火道,“你看她的側影,嘖嘖,比那些外國洋妞,漂亮多了!”
徐保祥眼睛像是長到了郭婉華身上,摘不下來似的,說道:“你彆拿洋妞和她比!汙辱了她!那些洋妞隻有外在的肉身,看幾眼就膩了!郭女士卻從內到外,都散發出迷人的光彩!不論是內在美,還是外在美,她都比那些洋妞勝出一百倍。瑪的,要是有這樣的女人給我,嘿嘿,哪怕隻是搞那麼幾回,我做鬼也開心!”
“嗬嗬,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啊!她現在是自由的,你想得到,還不容易?”
“你們有所不知,這個女人,她瞧不上我。”
“徐總,你得花錢啊!你不花錢,哪個女人跟著你呢?”
“哦?你們覺得我有戲?”
“當初陳萬兆還不是花了錢,才把她給抱回家裡了?”
“有道理!”徐保祥忍不住又活泛起來了。
他端著酒杯,走了過來,嘿嘿笑道:“郭女士,我和你丈夫朋友一場,他現在死了,我也很難過,我敬你一杯酒。以後你有什麼需要,都可以來找我。你男人不在了,他以前能做到的事情,我都可以代勞啊!”
這話說得很露骨,特彆是配著他那惡心人的表情,簡直讓人想吐。
郭婉華秀眉微揚,冷冷的說道:“不需要!我什麼也不缺!”
徐保祥把杯子往前一伸,說道:“那我們碰一杯酒吧!”
“不喝!”郭婉華拿起包,對李雲海道,“我們走吧!”
李雲海點點頭,狠狠的瞪了徐保祥一眼,端起杯子,將最後一杯酒喝完,重重的將杯子放在桌麵上,然後護著郭婉華離開。
“瑪的,氣死我了!這娘們,一點也不給我麵子了!”徐保祥氣得胸膛都要炸開了,雙眼直愣愣的看著郭婉華那風華絕代的背影,咽了咽口水。
他恨不得撲上前去,用儘全力,將其按倒在地上,然後再狠狠的蹂躪個夠!
可是他終究還是不敢發這樣的瘋。
“徐總!彆生氣了!我們喝完酒,找樂子去!這世界上的女人,多的是嘛!喏,就這幾個洋貨,你看上哪一個?我保證給你送到你家去!”
“嘿!這些有什麼好玩的?”徐保祥一臉的不甘心,“我就想郭婉華那樣的!”
朋友出主意道:“徐總,如果你真有這個心,那也是有辦法的。反正陳萬兆已經死了,也沒有人罩著她了,你就算對她怎麼樣,她還敢告你不成?”
徐保祥摸著下巴,沉吟道:“你是說,來強的?”
“強就強!諒她也反抗不了!”
“就是!徐總,反正你隻是想得到她的人,又不是想得到她的心!就像陳萬兆一樣,你以為他得到過這女人的心嗎?肯定沒有!”
“來來來,兩個好兄弟,你們給我謀劃一下,我們要怎麼做?”
幾個壞蛋商量壞事不提。
且說郭婉華送李雲海回到家裡。
這一次,她主動下了車,送李雲海上了樓。
走廊上的油漆,已經被洗乾淨了。
郭婉華跟著李雲海進了屋。
李雲海笑道:“郭姐,喝個酒也不安生!是不是沒喝好?”
“嗯!”郭婉華幽幽的一歎,說道,“雲海,你說,姐是不是活得特彆不值?”
“這?”
“我覺得我活得不值!雲海,不隻徐保祥這麼說我和你,就連陳家那些人,都在懷疑我和你的關係不純潔呢!”
“彆人怎麼看,怎麼想,我們管不著。”
“是的,可是,我不想擔了虛名!”
這話就很講究了!
李雲海聽出了言外之意,不由得一怔。
郭婉華怕他不懂,身子緩緩前傾,靠近李雲海,柔聲說道:“雲海,你說,我們兩個人之間,是不是有情?”
李雲海點點頭:“當然。”
郭婉華慢慢的解開披肩,說道:“你喜歡姐嗎?”
“喜歡!”
“雲海,答應姐,給姐一場溫柔。天亮以後,就讓我們彼此忘記這個夜晚。”
“郭姐?”
“人的一生中,至少該有那麼一次,會為了某一個人而忘了自己,不求結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經擁有,甚至不求他愛我,隻求在我最好的年華裡遇到那個人。”
“這話我好像也聽過。”
“雲海,你就是我遇到的那個人。”
“郭姐,我喝杯水。”
“雲海,你彆走!我知道你在逃避什麼!難道,你就真的不想姐嗎?”
“想,想你的容顏,想你晚荷滴水身姿一般的婀娜身影,想你嫣然一笑的多情回眸,想你蓮步輕盈的起舞弄影。”
“雲海,你早就俘虜了我渴望的心,你就是我的相知,你就我的相愛,唯一的永久。”
郭婉華用最深情的語言,說著最動人的愛情。
她一直不知道愛情是什麼,直到遇到了李雲海。
在今天之前,她囿於家庭和婚姻的束縛,不敢邁出雷池一步。
但是現在,她是自由的人了!
她再也沒有什麼可以顧忌的了!
莊周的妻子可以劈棺救情郎!
她郭婉華也可以不顧一切的投身於愛情!
郭婉華不想再等,一刻也不想。
李雲海看著明豔動人的她,喉結一動,想說話,卻感覺喉嚨一緊,說不出來。
郭婉華似乎早就做好了準備。
她輕輕的,但又堅定不移的,將披肩解開,任其掉落在地上。
李雲海剛想說口渴了想喝水。
郭婉華靠近他,閉上雙眼,像一團火,要把李雲海整個的吞噬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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