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完全沒有往“民主”那方麵去想,也沒有皇權更替的想法。
他提到了另一種辦法,“大帥可還記得商鞅變法?”
邊柳自然知道這事。
“變法之前,老秦人亦是鐵血丹心,秦獻公率領老秦人氏族與魏國血戰少梁,一句‘赳赳老秦,共赴國難’足以令天下人動容。可這改變不了秦國落後的局麵。
直到秦孝公采用商鞅之策變法,行郡縣之道,經惠文、昭襄、武王、孝文莊襄數代之功,至秦始皇,終於一統六國。
可惜,始皇帝死後,秦國二世而亡。”
“奉孝的意思是?”
“大帥認為,秦孝公為何強大?秦二世因何而亡?”
“治世不一道,便今不法古。商鞅之策適用於一統天下之前,卻不能適用於始皇帝一統天下之後。”
“治世不一道,便今不法古。大帥說的對,正是此理!再好的製度如果一直保持不變,也終將腐朽,成為國家發展的阻礙。不過脫離製度本身,商鞅的一些思想卻不會過時。《商君書》有言國貧而務戰,毒生於敵,無六虱,必強國富而不戰,偷生於內,有六虱,必弱。
孟子亦言,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恒亡。由此看來,發動戰爭很重要,君王通過對外發動戰爭,可以更快的獲得威望與實權,更可以通過戰爭去除一部分占據顯耀位置,卻不懂得為國謀利的人。
秦國之盛,便在於將百姓之怨歸結於六國;秦國之亡,也在於六國既亡,怨懟集於一身。昔日孝武帝之時,竇太後掌權,竇氏一門顯貴,武帝強逼竇氏出征,竇氏害怕戰死沙場,終究讓出了一部分軍權。而後,武帝通過出使西域,發兵匈奴,終於大權在握。”
儒家使人穿上“仁義禮信”的衣裳,而《商君書》卻將人當成存粹的機器。
書中內容令仁者恐懼,智者膽寒,卻也讓野心家蠢蠢欲動。
哪怕到了後世,也有人認為,通過戰爭、瘟疫、疾病、饑餓減少人口,是統治者緩和矛盾的不二之舉。
美利堅能一直處於強盛狀態,並不是因為國民有多麼勤勞,而是因為它不斷的掠奪全球的財富。
“大帥要奪取天下,不僅要依靠戰爭,更要緩戰、慢戰。世家利用戰爭蠶食人口,做大自身,那就讓他們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昔日的戰國六君子,實力威望難道不比任何一個世家強大嗎?可是一家一姓之強大,如何比得上國家強大?”
“奉孝之意,讓人膽寒,卻又讓人熱血沸騰啊!”邊柳說道。
“不過《商君書》是把雙刃劍,萬事有度,如果一直握在手中,君王也會傷了自己。”郭嘉說道,他明白,即便邊柳讚同他的話,嘴上也不會承認。
邊柳表示認可,《商君書》隻擊人性之弱點,可以用,卻不能奉為圭臬。
無論是製度還是思想,它都是人的產物。政治鬥爭,終究是人的鬥爭。隻要是人,終究會有露出弱點的時候。
不過郭嘉有一句話倒是提醒了邊柳,那就是要保持國家的強盛,就必須要有一個外敵,哪怕是潛在的……
程咬金負責保護郭嘉,實則是在保護邊柳,見自己大帥和郭嘉相談甚歡,沒有什麼打擾。
在他後麵,魏延注視著郭嘉和邊柳的談話,陷入了深思,理論上來說,郭嘉才是此行除主將外地位最高的人,怎麼和身邊人說話時竟然低一頭呢?
而在距離乾道不遠的一條小道上,兩匹快馬正在不停的往東狂奔,他們的身份顯然是邊柳之前遇到的泰山人。
……
許久後,聚集在任城東平附近縣城的兵馬都知道他們有了一位新的增援,喜者有之,愁者有之,怒者也有之。
北麵曹操處。
全軍縞素,頭上纏著白布,曹操剛祭奠完鮑信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