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肅聞言微微眯眼。
在小丫頭迄今為止十幾年的認知裡,太監應該是絕對安全的存在。
但她不知道,在宮裡,太監宮女搭夥作伴結對食的比比皆是。
甚至有不安分的先皇後妃,挑上得勢的太監走影兒亦是常事。
太監雖沒有家夥什兒,卻有的是法子讓女人快活,這裡麵的醃臢事兒太多,她一個長在深閨裡的閨秀,自然不可能知道。
可坊間對此卻心如明鏡。
一旦與他同床共枕的事傳出去,小姑娘怕是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她年幼無知,自己卻不能不多替她想想。
沈南喬不知道他心思百轉千回,以為寧肅不喜與人親近。
於是訕訕又給自己找個台階下
“你若有公事需要挑燈夜讀,我也可以紅袖添香。”
添香?添亂還差不多。
寧肅想起兒時種種,未免覺得好笑。
不知她是否還像小時候一樣毛手毛腳。
但既要顧全她的名節,又不能授人以新娘子被冷落的話柄,挑燈夜讀倒是個選擇。
正待說話,房簷忽然傳來極細微的動靜。
寧肅眉頭不動聲色地皺了皺,太後的人?
下一刻猛地將沈南喬壓在鋪了喜被的拔步床上,隨即彈指熄了龍鳳燭。
光線登時昏暗下來,沈南喬嚇了一跳。
說就寢便就寢,這麼突然的嗎?
就聽寧肅低低道。
“外頭有人。”
她聞言繃直了身子,不敢再動。
寧肅位高權重,不會有人敢來聽壁角,那十有八九是他的某個仇家?
她前世便知寧肅手上握著不少人命官司,想殺他而後快的人不在少數。
甚至就連他一手帶大的小皇帝,都忌憚他樹大招風,最後派人將其暗殺在郊外。
想到寧肅危機四伏的處境,她沒來由覺得心疼。
待到反應過來,才發現兩人身子已經嚴絲合縫貼在一起。
寧肅身上有種很好聞的味道。
不像是衣服熏的香,清冽中帶點凜凜,在狹小的空間裡無端添了幾分曖昧之感。
前後兩世,她還沒跟哪個男人離得這麼近過。
寧子昱嫌她不夠知情識趣,不願碰她。
所以於男女之事,她是全然陌生的。
然而尚未等她細細體會,寧肅卻鬆開她,翻身躺到一邊,抬手落了帳子。
“躺半個時辰再出去。”
估計是為了等人走。
“趴著行嗎?”她小小聲問了句,自顧自爬起來,“躺著太硌得慌。”
寧肅一怔,伸手替她摘了簪環。
他手法極輕柔,甚至沒鉤到一星半點發絲。
沈南喬心裡泛起微妙酸澀,這麼熟稔是怎麼練就的?
“外麵到底是誰?”若是尋常人等,此時怕是早就被廠衛抓了。
“無關緊要的人。”寧肅收回手,自顧自靠坐起來。
大楚習慣男內女外,方便妻子夜裡侍奉丈夫茶水,但寧肅卻把她推到裡麵,於是逼仄感愈發強烈。
距離太近,彼此呼吸可聞。
沈南喬心如擂鼓地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將注意力轉移到彆的地方。
寧肅仿佛知她所想,隨即開口道。
“平遠侯不是善茬兒,他不會讓兒子娶庶女做正妻。”
隔牆有耳,他聲音壓得極低,宛若耳畔私語,愈發顯得曖昧。
沈南喬側目。
前世平遠侯對沈靜怡腹中的長孫就極為看重,這輩子怕是也會想方設法將其變成嫡子。
寧子昱那個廢物之所以敢對自己下毒,這裡麵未必沒有他爹的手筆。
“可鬨了這麼一出,高門權貴誰又肯讓嫡女嫁過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