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喬渾然不知小太子被帶走後心思百轉千回。
她隻覺自己今日化解了寧肅和秦朗之間有可能一觸即發的戰爭,是個好兆頭。
於是麵上帶了三分笑意,伸手挽過寧肅的手臂。
“走吧。”
寧肅被她突如其來的親昵動作搞得有些莫名,隨即猜想這丫頭是不是想蒙混過關。
剛要板起臉,就聽身後賣麵人兒的老攤主喚道。
“小姑娘,你的麵人兒。”
回過頭去,發現原來說話間隙,老者已經做了個成品。
沈南喬驚喜抬眼,隨即鬆開手,拎起裙擺跑過去,將那麵人兒拿在手裡。
到底是手法熟練,就見那麵人麵皮白皙,身量挺拔,就連不怒自威的神色都如出一轍。
她看看麵人兒,又偷眼看看本尊,不知道是不是先入為主,總覺得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伸手從荷包裡抓了一大把銅板,也不管多少,便丟在人家攤子上,叮叮咚咚響成一片。
老者慌了神。
“要不了這許多。”說著便拾掇起一把銅板要遞還回去。
眼見得那沾了麵的手就要碰到小姑娘的袖口,卻像變戲法似的被人扯走。
“多的賞你。”
寧肅今日穿著便服,加之燈火昏暗,老者並未認出他便是大名鼎鼎的寧掌印,兀自笑道。
“這姑娘把心上人描繪的天上有地下無,老朽還怕她不夠滿意。”
沈南喬後知後覺抬頭,正撞上寧肅意味深長的探究目光。
“心上人?”
他盯著粉團子漸漸染上緋色的臉,又瞧瞧她手上的麵人兒,一時半刻也瞧不出究竟像誰。
沈南喬臉頰紅透,忙不迭將麵人兒籠入袖中。
“他聽錯了,快走吧,你等下不是還要進宮?”
許是她表現得太過失措,寧肅反倒好奇起來。
他素來眼力奇佳,剛剛那驚鴻一瞥已經印在腦子裡。
麵人兒看著有幾分熟悉,卻又說不上具體像誰。
直到二人一路坐馬車回了平遠侯府,剛好遇到寧子昱也從外頭回來。
見了這對夫婦,連忙下車恭恭敬敬行禮。
“叔祖。”不情不願又瞥了眼沈南喬,“叔祖母。”
寧肅陡然回神。
這白白淨淨的臉皮子,帶點狹長的丹鳳眼,跟剛剛粉團子藏起來的麵人兒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原來是他?
他側眼望去,卻見沈南喬沒什麼麵色波動,冷冷覷了寧子昱一眼,便徑直走過去了。
這究竟是少女懷春,還是愛極生恨?
寧肅思忖著,也沒理會,隨著沈南喬往鬆暢軒方向走,將寧子昱晾在那裡。
寧子昱滿腔怒火,卻又不敢表現出來,待二人走遠,憤憤回了世子院落。
孰料迎麵卻遇見了沈尚書,他急忙揖了一禮。
“嶽父大人。”
沈明德窩了一肚子火,他原是來跟寧肅求情的。
今日禦史台的折子已經遞到了聖人麵前,若再不來亡羊補牢,頭頂這烏紗怕是真就保不住了。
可誰知道,來了之後被晾在花廳好一會兒,最後卻被告知,督主和夫人去逛夜市了。
他進門的時候,寧肅那輛坐慣的馬車明明就停在後門口,分明是聽見他來了,這才躲出去。
沈明德為官二十載,哪裡被人這樣下過麵子,而且還是自己親生女兒!
當即就想走,卻見平遠侯身旁的一個小廝過來,恭恭敬敬將他請到那邊。
平遠侯倒是沒擺什麼架子,客客氣氣奉茶,一副親家的姿態。
這舉動讓沈明德心裡多少熨貼了些。
畢竟沈靜怡隻是個貴妾,平遠侯能以禮相待,說明還是把他沈家放在眼裡的。
“說來慚愧,小兒為人荒唐,竟然在大婚上鬨出那麼一出。”平遠侯歎口氣,“本來早想跟明德兄道個歉,可我這老臉實在是沒地方擱,也便耽擱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