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喬並沒有想象中的臉色驟變,她大大方方對著太後行了宮禮,又對九王妃微微頷首。
這才不卑不亢開口。
“可見萬事萬物都有定數,該是臣婦的,佛祖垂憐,總歸會留給臣婦。”
但凡寡居的人都愛禮佛,太後也不例外。
她這些年能在跌宕起伏的後宮始終屹立不倒,自認多半是托了佛祖的福。
因而見沈南喬提到這茬兒,也就止住了話頭。
“這話有理,佛偈也說,有緣千裡來相會,無緣對麵不相逢。那依著你看,太子這段姻緣該落在哪裡呢?”
沈南喬暗忖跟後宮的人打交道,真是半點不能鬆懈。
剛挖了一個坑繞過去,緊接著又給她預備了下一個。
這些年寧肅真不知道是怎麼刀尖行走,一路死熬過來的。
她定了定神,斟酌了一下才開口。
“這話臣婦不敢自專,但皇上既把這任務指派給了臣婦,那就自當竭儘全力。”
太後手底下盤弄著她的那隻貓,聞言抬眼一瞥。
“到底是嫁雞隨雞,這才幾日,就學會了寧廠臣那點子打太極的功夫了。”
一旁安安靜靜分茶的九王妃微微頓了頓,但手底下倒茶的動作卻沒有變形。
她看著沈南喬站在那裡,不卑不亢。
“能替皇家分憂,是臣婦夫婦的榮幸,這絕非打太極。”她視線對上太後的,“畢竟天子是這普天之下最聖明的人,若有半點敷衍,他又豈能容許夫君伺候在側至今呢?”
這話裡話外,等於把太後架了起來。
若揪著不放,就等於否定了皇帝的聖明。
皇帝也是她親自選的,換句話說,那也就是否定了自己昔日的眼光。
太後也不傻,她笑了笑。
“那咱們就不兜圈子打啞謎了,哀家隻問你,那備選名單上頭的人,眼下都有誰?”
她這麼直截了當地問,可沈南喬並沒有馬上回答。
愣怔的片刻像是被太後抓到把柄一般,她挑了挑眉。
“事無不可對人言,怎麼,給太子選妃,還要藏著掖著?”
沈南喬笑了笑。
“太後說哪裡話,我是在想,當著太子的麵,他會不會不好意思?”
太子正繃著根弦兒,生怕太後出言為難,聽沈南喬這麼說,立刻接口。
“無妨,橫豎孤也好奇。”
沈南喬把視線從太後臉上調向太子,見他一臉興味盎然不似作偽,於是點點頭道。
“臣婦多方打探,也見了些姑娘,最後初初敲定了三家。”
太後挑眉,示意她往下說。
“這頭一家,是周閣老府上的小姐,今年十六,年齡稍大了些,但待人接物很是得當。”
太後微微頷首,內閣嚴格來說,並不算完全歸附了明帝,所以沈南喬這第一個人選還算公允。
“第二家,是鎮國公林家的姑娘,林小姐常年跟家裡駐守大同,弓馬嫻熟,性子也爽朗。”她閉眼說瞎話,“兒時也曾見過幾次,是個齊全姑娘。”
太子聽住了,他自幼體弱,鮮少有出宮門的機會,對這樣自由的姑娘有些本能的心向往之。
鎮國公是先帝一手提拔上來的,按說要有一個皇帝那邊的人才正常,否則太後簡直要懷疑他讓沈南喬選人的用心了。
所以這個人選,也很正常。
“這最後一位,是承恩公府上的嫡孫女。”沈南喬看了眼太後,意味深長,“說是樣貌不錯。”
承恩公孫家,也是太後的母家,太後聽聞此言登時歡喜起來算她識相。
“樣貌確實不錯。”她側身看向一旁的太子,笑道,“玉兒這兩年來往宮裡不勤了,太子應該沒見過她現在的模樣吧?”
太子對於孫家有種本能的抵觸,聞言搖搖頭。
“孤隻記得她小時候長得團團的,看不出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