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濂城大雨瓢潑。東南方的夏天帶來了高溫,也帶來了充沛的雨水。
雨水讓城池安靜了下來。街道上行人寥寥,隻有在酒館酒樓和茶館中依舊人頭攢動人聲鼎沸,雨天的娛樂活動,除卻一些安靜的棋類活動和大抵也不過如此了。
一位一身俱黑的人走進了一家小酒館。小酒館裡嘈雜不堪,喝的半醉或是已經喝醉的酒客們聚在一起大聲喧嘩,但黑衣人顯然沒有加入他們的興趣。他抖了抖黑色鬥篷上的雨水,坐到角落裡的位子上。
小二給他上了一杯烈酒,沒端上任何下酒菜。黑衣人點了點頭,拿出兩個銅板放在小二手裡。看來這是他的飲酒習慣——小二已經習以為常。他拿起酒杯,緩緩喝了一口酒,長長舒出一口氣。
“這位女士,”酒桌對麵的椅子被拉開了,出現在他對麵的人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您是?”
來人卻毫不客氣地坐下:“自我介紹一下?”
“您先。”黑衣人坐直了身子。
“緯冰,紫辰書院。小二!來杯麥酒。”
黑衣人扶了扶頭上的鬥笠,然後把雙手放到桌子上:“所以你們是盯上我了。我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
“不要緊張,常規的盤查一下罷了。”雲羽歌擺擺手,“所以你自我介紹一下?”
“反正我也插翅難飛,不如換個地方,這裡人太多了。”
“外麵下著雨呢,”雲羽歌接過小二端來的麥酒,“還是酒館裡麵舒服一些。”
“你的真名,不叫緯冰吧?”黑衣人看向雲羽歌的雙眼。
雲羽歌看不到黑衣人的雙眼。他的整個臉龐都藏在鬥笠的陰影中,深邃而恐怖。雲羽歌有些不耐煩了:“請你先做個自我介紹。”
“人呢,最重要的是真誠。”黑衣人拿起酒杯,“我也是會撒謊的。”
“聽好了這位朋友,”雲羽歌拍了下桌子,“我們敬你是葉將軍手下的人所以對你很客氣,你不要不識好歹。我很忙,沒有功夫在這和你拉扯。現在說,或者是躺在外麵的泥水裡麵說,你自己選一樣。”
黑衣人搖了搖頭:“這裡人太多了。還是去外麵說吧。”
“哦不,”不等雲羽歌做出回答黑衣人就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話裡有歧義,“我們和平地到外麵去談。或者回你們那談也可以,但不能在人多的地方。”
雲羽歌點了點頭:“行,跟我們回客棧。”
旁邊的一位酒客放下酒杯,道:“那就跟我走吧。緯冰,你在後麵看著他。”
黑衣人很老實地跟著陳應嘉走回了客棧。他沒有任何想要逃跑的意思,也沒有說話,更沒有表達出什麼不滿。他第一次流露出不滿的情緒是在他坐下後雲羽歌毫不客氣地掀掉了他的鬥笠,露出一張滿是刀疤的臉。
“這樣做是很不禮貌的。”黑衣人從雲羽歌手裡一把奪回了自己的鬥笠,但沒有戴上。
“沒錯,很不禮貌。”雲羽歌坐到黑衣人對麵,“但我心情很差,所以也不管禮貌不禮貌了。”
“看出來了。”
“誰接到這種任務心情都不會好的。好了,你可以開始說了。”
黑衣人笑了:“其實呢,我是你們的學長……很老的學長。”
“叛出學院,罪加一等。”雲羽歌臉上沒有流露出絲毫的驚訝。
這讓黑衣人很是驚訝。他挑了挑眉頭,大腦開始飛速運轉。他原本以為自己麵對的隻是幾個雛,輕輕鬆鬆就能打發他們走。但是現在看來這幾個年輕人有些老辣,情況開始棘手了。
“但我依舊是在為紫辰做事,難道不是嗎?我為葉將軍服務和為紫辰服務有什麼區彆嗎?”
“名字。”
黑衣人收起笑容:“是你們拋棄了我。我在做任務時身負重傷,卻沒人來救我。要不是葉將軍恰好休假路過,我早就死了。”
“那是你的同伴的失職,和紫辰沒有關係。名字。”
“怎麼就……”
“名字!”雲羽歌粗暴地打斷了黑衣人的話語,低聲吼道,“我問什麼,你答什麼,懂嗎?”
“我沒有名字。”黑衣人靠到椅背上,“我答應為葉將軍效力的那一刻,我就放棄了我的名字。”
“你曾經的名字是什麼。”
“周源。源泉的源。”
“影部還是風部?”
“風部。”
“定位?”
“現在風部小組還有定位了?”
雲羽歌和蘇舟白對望了一眼,蘇舟白聳了聳肩。雲羽歌回過頭來:“當時的任務是什麼?”
“竊取一份名單。學院接的活。”
“怎麼失敗的?”
“成功了。他們把名單搞到手了,然後就被發現了。我當時在望風,我趕過去接應他們,然後就中了一箭。”
“哪裡?”
黑衣人撩起褲腿:“膝蓋上。”
“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