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之後的事,不用雲季說,薑厲也知道了。
當年他趕到的時候,隻看到自己父母一死一瘋,在場唯一還清醒的雲季,除了“對不起”三個字,什麼都不願意說,薑厲心如刀割,說不埋怨是假的,可是雲季的父親也沒了,他隻能憋著一肚子話,帶走了瘋瘋癲癲的母親。
自那以後,他就跟雲季斷了聯係,一心撲在娛樂圈想要掙錢給母親治病,誰知道在娛樂圈裡又遇到一個背刺他的晏暮槐,導致他家庭、愛情、事業三方失利。
“我們分開後,沒多久我就發現我總是會莫名其妙受傷,想到父親那失敗的換命陣,我就猜測這可能跟慧姨有關,就悄悄來到城裡找到了你們的住處,觀察了一段時間後,我發現隻要慧姨受傷我就會跟著受傷,所以我一直在暗中保護她,她每次走丟了我會找到她,把她送到你家樓下。”
雲季做這些,不僅僅因為他跟安慧命運相連,還因為安慧在他心目中就跟他的母親一樣,他是絕對不可能看著對方遭遇危險的。
隻是他以為這樣的日子會持續很久,沒想到才短短幾年,換命陣的報應就降臨了。
“你……怎麼都不告訴我?”薑厲沙啞的聲音從嗓子裡擠出來。
他這些年一直用工作麻痹自己,不去想當年的事,更不敢想雲季,他知道他們之間暫時走進了一個死胡同裡,想要破局隻有等安慧的病情好轉。
可是日複一日,安慧的病情越來越嚴重,高昂的醫療費壓得他都快喘不過氣來了,哪裡還有心思想彆的?
什麼都不知道的他尚且在深淵裡爬不出來,更何況是一直知情,卻無力阻止,隻能眼睜睜看著結局走向最糟糕境地的雲季?
他都不敢想雲季背負著這些事,到底是怎麼走過來的?
“告訴你有什麼用?兩個人抱頭痛哭嗎?我本來以為我扛得住的……”雲季一直覺得自己還這麼年輕,就算跟安慧平攤壽命,也還有幾十年的時間。
“凡人之軀妄想逆天改命,你們能活到現在,已經是老天仁慈了。”戎燼出聲打破了病房裡的悲傷氣氛,繼續幫他師父推進度,“薑厲,你母親可以清醒片刻,你要跟她道個彆嗎?”
安慧當年一醒來就瘋了,可想而知她的內心受了多大的刺激,現在讓她清醒過來,無非就是要再一次體驗一下當時的痛苦。
這不是戎燼跟晏暮槐這些旁觀者能隨意決定的事。
“麻煩戎先生了,我想跟我媽說說話。”這五年磋磨下來,他都快忘記清醒的母親是什麼樣的了。
他真的好想她。
戎燼走到床邊,抬手結印,修長的食指和中指並攏,拂過安慧渾濁的雙眼。
晏暮槐盯著戎燼那結印的手勢,怎麼看著那麼眼熟呢?
看著安慧神智恢複,戎燼又默默退回晏暮槐身邊,隻是一轉頭就發現對方正盯著自己的手。
戎燼心中一驚,大意了!
隻想著不讓師父消耗力量,免得身體更難受,卻忘記隱藏結印手勢了!
“在晏先生麵前擺弄這些有些班門弄斧了,我這都是在古書上學的,也不知道對不對?”戎燼略顯生硬地為自己找補。
繼慫貨老板之後,明霏又看到一個謙虛的老板,她這兩年建立起來的世界觀快要崩塌乾淨了。
明霏還在震驚中,晏暮槐的聲音將她拉了回來,“戎先生學得很好,就是不知道你是在哪本書上學的,可以借我觀摩觀摩嗎?”
“當然,回頭給你送過去。”戎燼應得很爽快。
師徒倆暗暗交鋒時,病床那邊,安慧淚眼婆娑地抓住了薑厲的手。
看到薑厲後方同樣穿著病號服的雲季,安慧就哭得更凶了。
“是我們做大人的不稱職,讓你們承受了不該承受的痛苦,都是我的錯,都怪我生病了……”安慧自知自己就是薑雲兩家悲劇的源頭,雖然她丈夫跟雲季的父親一直都瞞著她在準備儀式,但她醒過來看到屋內的情形,就猜到是怎麼一回事了。
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為了救她,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