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紮進水中，歸塵用冷水刺激著自己的精神，刺激著自己的靈魂。
他都乾了什麼！
先前的罪惡，歸塵還可以推搡給無念塵，是他乾的，不是自己自願的。
人前，他也說自己是惡人，不是好人，又是好人，但那都是心理作祟，殘魂的支配。
可是剛剛，他出於好心，為了安慰人而去，卻動手殺了天舶司的馭空，還用烈火將其焚燒。
蜷縮在水中，歸塵無法正視自己的心。
不僅殺了對方，之後，他竟然覺得舒適，覺得陶醉，覺得就該這樣。
生靈在眼前消散的感覺，實在是太美好，太美好了。
用力掐住脖頸，歸塵想讓自己暈過去，想逃避這個事情。
縱使他知道，自己此生必將與罪惡掛鉤，與生滅相伴。
但歸塵無法理解，為什麼會出現那樣的情愫。
與無念塵大戰時，他無所畏懼，縱使犧牲所有人，但隻要殺了無念塵，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平靜下來呢？
他很痛苦，他很折磨，自己是因為什麼殺了馭空。
看到對方痛苦，折磨，訴說自己的罪惡時，歸塵的大腦，記憶被無數記憶碎片劃過。
無數文明上毀滅的前夕，無數人的哀嚎，痛苦都在他眼前閃過。
在那一瞬，他迷茫了，他覺得，馭空既然這麼痛苦，這麼逃避。
為什麼自己不送她一程？
蜷縮在水底，歸塵陷入了記憶的撥亂中，無法自拔，無法逃離。
馭空死前的那種解脫，那種如願以償的表情，久久無法從他腦海裡離開。
無數人死前的表情，一個接一個出現在歸塵眼前，勾勒起他的靈魂。
“對，就是這樣，塵。
我們古域中人，被古神詛咒，此生此世，都無法逃避。
縱使你的身軀以豐饒神力創造，也無法逃避。
畢竟，你是分類出來的魂魄，即使你善良，你想拯救她，你想勸慰她。
可是，她自己都沒想活啊。
塵，不要自責，不要怕，這樣才對，藐視一切，接受這樣的自己，你就不會痛苦了。”
水底，歸塵睜開猩紅色的雙目，臉上開始出現裂紋，不斷朝外迸發神力。
飄逸發白發長發變得血紅，一絲一絲展開，在這水底宛如一個厲鬼。
記憶殘片還在耳邊不斷蠱惑他的內心，他不知道是誰在說話，是自己嗎？
站立在水中，歸塵眼前出現一個又一個人影，都是此行以來遇到的朋友們。
很多，也很少。
我才，我才活了一個多月啊
三觀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歸塵都是在列車上建立起來的。
離開了列車，他被動跟著無念塵的道路往前走，可才剛走了幾步，他就迷失了方向。
他計劃著是跟著列車屁股後麵，但這還沒起步，就陷入了自省中。
捂住臉，歸塵握住兩顆石頭，將它們碾成細細的長針，猛地紮進眼中。
刺痛傳入大腦，終於是讓他從恐慌中回轉了一些。
拔出眼球，歸塵將它們隨意丟進水裡，靜靜等新的眼睛長出來。
這會，他似乎意識到了，為什麼鏡流之前要戴著黑紗遮住眼睛。
匹諾康尼無念塵到底要怎麼做，才會將古域重生。
我想去看看。
深夜，批閱完文件的景元，正準備回家睡覺。
下午費了老大的勁，才勸住符玄搬家到自己這邊，算算時間，她這會應該也睡下了。
站起身，打了打哈哈，景元就準備從後門出去。
剛走沒兩步，腳步聲傳入耳中，有些瘮人。
回頭看去，歸塵不知何時站到了神策府中，正一臉陰沉的看著自己。
被歸塵這麼盯著，景元心裡升起一塊大石頭，感覺很不妙。
他覺得來的是歸塵，是因為衣服，可這表情，不該是歸塵能表現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