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來春風如有意,
贈予黑藤上西天。
黑藤將賈隊長交給自己的審訊記錄,小心翼翼的折起來,裝進軍裝的上衣兜裡,然後就腳下生風的返回了憲兵隊。
半年了,不,自從自己來到安邱,就從未有過像此刻這般痛快。
就好像被人將頭摁在水裡,在你快要憋死的時候,讓你抬起頭喘口氣,然後又被摁回去。
今天,他終於看到了可以將頭完全探出水麵的希望,怎麼能不痛快呢?
生長在小島上的他,一直很討厭華北平原上吹來的風。
因為他覺得風,太烈,太乾燥。
可今天的風,吹過來,卻化作了得意。
畢竟,此刻的黑藤,正春風得意人蹄疾。
如果非要用一句話形容他此刻的心情,那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又娶媳婦又過年。
野尻也很高興。
白翻譯給自己出的這個搶人的主意,果然不錯。
黑藤眼看著就要到手的功勞,被自己硬生生的奪了過來。
這可是安邱情報部門抓住的第一個八路。
呸,什麼情報部門,這是安邱憲兵隊抓住的第一個八路。
不,這是自己一個人,深入八路的窩點,經過一番浴血苦戰,打死二十,三十餘個八路,然後才抓住的。
如果讓黑藤把這件事乾成了,以後他不得跟弟弟斜川一樣,不拿正眼看自己了。
可自己高興的是這個嗎?當然是。
不過,更讓他高興的是,黑藤沒有了翻身的機會。
以後不還得被自己壓在身下蹂躪,看自己的臉色行事。
富貴賭坊的杜掌櫃,怡紅偎翠兩樓的吉掌櫃也很高興。
賈隊長竟然真的拿下了萬壽堂,掀翻了閆家二狗。
生意不生意的,那是另外一回事。
馬會長能一直在安邱屹立不倒,哪怕日本人來了之後也一樣。
果然是有兩把刷子。
難怪老話說的,人老奸,馬老滑。
當初聽他的安排,在賈隊長最需要的時候,主動湊上去,送人,送錢,送槍。
這一注,他們賭對了。
現在,這些個大買賣家,除了自己和吉掌櫃,哪個不是躲在家裡瑟瑟發抖。
上次開會的時候,有多張狂,這會就有多心慌。
今天早晨,自己就沒乾彆的,淨忙著接待這幫人了。
一個個都想通過自己搭上賈隊長的線。
平時這些人即使見到馬會長,那都是鼻孔朝天的,
如今那是要多客氣有多客氣。
你說他們不會當孫子?
彆忘了,所有當爺的,那都是從當孫子開始的。
不過這事自己能答應嗎?
就一個字,不能。
賈隊長眼看著威勢越來越強,自己隻要緊緊背靠著賈隊長,那在安邱,還不是橫著走的。
以後看人也用鼻孔,八字步想邁多大,就邁多大。
除了日本人和八路,誰都不怵。
憑什麼讓你們分享賈隊長的恩寵?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這麼開心。
畢竟,人間悲喜,各不相通。
賈隊長就很不開心。
黑藤離開後,賈隊長拿起桌上的那份人犯移交手續,食指和中指,在紙上彈了一下,小心的放進了抽屜。
然後就癱在了椅子上。
他娘的,彆人穿越,不說醒掌天下權,至少也是醉臥美人膝。
偏偏自己勞心費力,累的跟條狗——漢奸一樣。
再加上賈隊長這副鏤空的身體真經不起這麼大的折騰。
原本今天早晨想要多睡一會的,可是被野尻和白翻譯吵醒。
幸好自己已經沒有了毒癮,否則,真怕什麼時候會猝死。
就在這種不開心的情緒中,賈隊長坐在椅子上,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很快的,就發出輕微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