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峫一直覺得,能和他一直共事的人無非是有兩種,一種是靠手藝,比如張起欞。
一種是靠命硬,無非是黎蔟。
但從沒想到還會有一種,靠的是倒黴。
就比如現在,所有人堆在一起看棺材板兒,而隻有兩個胖子被從身後襲來的血金藤卷著腳踝在拖到棺材裡之前,滿地甩來甩去。
那枝條的堅韌和有力,看的在場幾位目瞪口呆。
多造孽啊,誰都不卷,就卷這倆貪財積極的。
心裡雖然是這麼想的,但本著隊友愛也不太敢笑出聲,隻能反手掏出手槍三兩下把始作俑者的生存場合打得粉碎。
可比工兵鏟和短刀有用多了。
隨著棺材被打的稀爛,屍體暴露在空氣中紅色的液體淌了一地,卷著倆胖子的血金藤速度逐漸變緩,藤條逐漸變軟發黑最後直至乾枯破敗。
“媽的,就你叫血金藤啊。”
王月半急了,從地上爬起來就是哐哐哐三腳。
那玩意兒本就乾枯,這一踩直接化成飛灰了。
“它怎麼誰都不卷,就卷我倆啊。”
王鎧璿發出了靈魂質疑。
“可能是你倆看起來最賤,它氣不過。”
“也可能是你倆看起來肉多,它能吃飽。”
“也有可能,是你倆打它那麵具和手杖的主意,讓它起了殺心。”
這是有幸幸免於難的其他三人給出的猜測,其中不乏幸災樂禍和落井下石,反正沒有生命危險,說兩句又不會少塊肉。
而悶油瓶隻是站在一旁環顧四周,與他們格格不入。
猶如神和野獸一樣的,絕對孤獨。
這是從前吳峫對小哥的最初印象。
後來不再是了。
隻是如今,那種孤獨感又重新出現在他的腦海和視野裡。
他最見不得這個。
“小哥,你在看什麼。”
走了兩步起跳從背後過去摟住他的脖子,湊到肩膀跟前假裝想和他一起看,悶油瓶站的很穩,並沒有絲毫的搖晃,他隻是扭過頭看他,離得很近,那雙眼裡看著他的時候似乎有點點星光。
離得太近了。
清淺的呼吸都打在了吳小佛爺的臉上,讓他有些慌神。
這和他假裝不清醒去撩撥人家咬人家脖子不同。
不清醒的時候,所有人都會覺得他隻是醉了。
而清醒的流露,隻會讓現在的張起欞覺得他的感情過分窒息。
那是他後來直到肺纖維化晚期沒剩多久的時候,才敢明白和準備憋死在心裡的秘密。
如果是天真,也許也不是不行。
可吳小佛爺絕對不能。
悶油瓶的覺很輕,如果半夜因為噩夢驚醒,悶油瓶絕對也會跟著一起睡不著。
他沒感受過多少愛,卻要和彆人一起難過,這不公平。
其實我一直很後悔,那十年沒能在你身邊。
吳峫恍惚間想起這句話通體冰涼,連指尖都在發顫。
但即使重來一次,他知道事情的走向也絕對不會改變。
因為這是曾經的張起欞,不是後來的小張爺。
也就是說,這一世,無論怎麼發展,要替他守青銅門的人,依舊會把他捏暈在長白山,不讓他寸進一步。
這不行啊小哥。
他什麼都可以忍,唯獨那十年,他絕對不會等的。
“小張爺,可不可以不要丟下我。”
這句小張爺,像是在喚什麼親近的人。
帶上了江南特有的嗓音,並不軟,一個大男人撒嬌自己也膈應,隻是帶著特有的磁性。
他倆偏頭對視誰也沒有動。
小哥雖然知道有些不對勁,卻也分辨不出哪裡不對勁。
是太近了,現在是淩晨,天剛蒙蒙亮,他良好的視力卻幾乎能看見吳峫臉上細小的絨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