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窸窸窣窣地下了一整夜,偶爾還響起一聲炸雷。
流放隊伍的眾人一晚上都沒怎麼睡好。
第二日一早,孔鎮等解差推開借宿的農戶的院門,儘管心中早有預料,可還是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僅僅一個晚上,雨水便已經在道路上積起了快有小腿高的程度。
而本來有水的地方,更是慘不忍睹,看不出半分原來的樣子。
視野之內,莊稼、稍小一些的樹木全都七歪八倒、淹沒在渾濁的水中。
也幸虧這些農戶的家都是建在高處的,這才不至於一覺醒來,房子都進水!
孔鎮不由得暗罵了一聲,
“今年是什麼鬼天氣!都已入冬了還這麼頻頻下暴雨!”
陳七站在孔鎮身邊,眺望著遠方,扭頭對孔鎮道
“頭兒,這水要是再多點便好了,我們便能乾脆坐船過去了。”
說著,陳七都被自己逗笑了,嘿嘿笑了兩聲。
孔鎮本來就煩,他還在這開玩笑,一巴掌就打到了陳七後腦勺上,
“去,把他們都喊起來,把要緊的東西帶上,其餘的負重不要有,我們從山上翻過去。”
陳七正經起來,驚訝至極,
“從山上翻過去?!隊伍裡那麼多老人和小孩兒,隻怕難搞!”
孔鎮皺著眉,
“不然一直等?要等到什麼時候?我記得這條路,山的那邊地勢要更高,應該沒有什麼積水,等過去之後便可以了。”
若是雨勢有任何一點減小的趨勢,孔鎮都不會做出如此魯莽的決定。
可他們在這邊擔憂地望著天,天上濃重的烏雲反而半分不減,豆大的雨滴看上去都能將人砸得生疼。
真是見鬼。
陳七看著能擾亂人的雨幕,無言以對,執行命令和其餘解差去傳達孔鎮的意思。
而流放的眾人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就不樂意了。
“我們這才剛買的驢車,你就讓我們不要了?”
陳七知道這事發突然,彆說是流放的人了,就連他都不想這樣。
可是事已至此,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隻希望翻過山之後,那邊的情況能好上一些吧。
他沒時間跟他們多費口舌,催促道
“都搞快點,驢車你們可以折價賣給農戶,也不算虧。再磨磨蹭蹭,我就不客氣了!”
那些在青山縣買了驢車的人,臉色都很不好看。
他們圖的是買驢車的那點錢嗎?
他們圖的是驢車啊!
但陳七都將話說到這兒了,他們也不敢有什麼意見,黑著臉收拾自己的錢財。
有人歡喜有人愁。
秦清瑩和秦陽雖然並不能在這兒上麵占到什麼好處,但就算是看著之前那些坐著驢車的人倒黴,也足以讓他們幸災樂禍。
秦清瑩低聲跟柳氏說道
“母親,你看看,若是我們在青山縣時買了驢車,那便也會落得如此下場了。”
柳氏沒吭聲,點了點頭。
但與秦清瑩兩人愉悅的神情比起來,她的臉色差得仿佛被吸乾了精氣,一夜之間,仿佛老了好幾歲。
昨日晚上,外麵雨聲和雷聲不絕於耳。
其餘人都因為白日疲累而照樣睡了過去,隻有她,因為喉嚨痛,整宿未眠。
就算是整個人困到不行了,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也會因為無意識間吞咽口水而痛得再次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