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容舀甜湯的動作沒有停,但白筱筱卻感覺他的神情陰暗一點,祈容沒有回答她的話,隻是從寬袖裡取出一封信遞到她麵前。
“什麼呀?”
白筱筱不解,但也伸手接過來拆開,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宣紙上那筆挺秀逸的字體,似竹,如鬆,給人一種翩翩君子的飄逸之感。但她沒心情欣賞,因為所寫內容是一封家書——一封給‘白筱筱’的家書。
“是我……兄長給我寫的……”
白筱筱折疊好宣紙,放到乾淨的桌麵上“三日後我母親生辰,問我要不要回去,還說快一年沒有我的音訊,他們很思念。”
她儘量平靜且輕鬆懷念地總結信裡的內容,心裡卻早抓狂了。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這些時間一直住在緲清峰,或者做任務,或者去妖界,或者鬼混……我特麼都忘記什麼身份家世,完蛋了要完蛋了,我怎麼去給‘白筱筱’的家人過生辰啊,這要是被認出來……那大巴掌不得扇的我飛出去十萬八千裡?】
【我要不然說我肚子疼去不了?……仙人能肚子疼嗎,應該能吧……風寒?胃痛?腿斷了?手折了?脖子扭了?腦袋掉了?總不能……說我痔瘡犯了吧……】
白筱筱一臉平靜的琢磨著神仙的痔瘡究竟長在哪兒,是什麼樣的,會不會發出金光,以及……如果她向清黎請教有關這方麵的知識被打死的機率有多少。
祈容不想聽,
他真的不想聽。
但那些驚世駭俗的想法就和落下的冰雹一樣‘劈裡啪啦——’一直衝他砸,心裡默念兩三遍靜心咒,便邊聽著小師妹的絮絮叨叨,邊想著她話裡的意思。
去給‘白筱筱’的家人過生辰?
她不是白筱筱嗎,但為何要說給‘白筱筱’的家人過生辰?
難道說,她不是原本的白筱筱?
她是奪舍軀殼的鬼魂?
但也不對,如果說麵前的小師妹是鬼魂,那無量宗不會看不出端倪,更彆說她體內還有著純粹的雙靈根,吸收著靈蘊修煉,鬼可做不到這一點……。
他突然想到小師妹時常的‘自言自語’和所謂的‘任務’。
這讓他有種將要撥開迷霧的明朗,但同時也有些窺預真相的怯懦,他忍不住的想——如果小師妹完成所謂的任務,她會怎麼樣,會、離開嗎……?
藏袖下的手驟然一緊。
白筱筱依舊思索著‘對策’,她已經從身體上的疾病轉向要不要犯個賤然後去橘子裡蹲兩天。
但終究不過是歎息一聲。
她是挺不想麵對原主的親人,不熟裝熟,真的有一種腳指扣城堡的尷尬,但她同時也無法忽略心裡的那份期盼和歡喜——那是屬於原主的,最原始、最純粹的願望。
她想回家。
白筱筱忍不住又歎一聲。
【回吧回吧,終歸是白白占據著你的身體,總不能這點小願望都滿足不了,我帶你回家,回家見見爹娘。】
她安撫好心底深處的那一點執念,眼神又止不住有些放空。
彆人都有家,
那她的家,又在哪兒呢……
【算了算了不想了!成天想那麼多乾嘛給自己找罪受,有吃有喝死後有墳,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實在不行就往地上一躺,強淦不了生活,就好好享受死亡的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