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帶著小桃、雲羅一眾人在軍中盤桓到入夜方回，中間使喚了人來說午飯不回來吃了；夭夭無法，悲憤之下不僅吃完了自己那一份，還乾掉了特地為老趙備的一多半紅燒鹿尾，以及半碗熱騰騰的鬆茸火腿燉雞湯；吃罷了飯感覺身上燥熱難當，從裡到外快要燒起來了。楊阿嬤見此情形，隻好又去小廚房做了些消食去火的涼茶來。如此一來，午後的女紅課程進展得尤其不順，夭夭本就是個急性子的人，心裡又抵觸，哪怕旁邊有玉紓陪著、教著，一堂課下來她連半片葉子都沒繡出來。教針線的女師傅沒客氣，強押著她一針一針繡完了一枝最簡單的五瓣桃花，兩片葉子，一朵花兒，就像是幼兒園小朋友的蠟筆彩繪，幼稚而粗糙。
“比我第一回繡得好。”夭夭舉著繡繃子，不以為恥地笑道。
“女紅針黹乃女子本業，郡主是白山最尊貴的女子，這女紅上若是差了，豈不是丟了咱們白山的人？”那甄姓嬤嬤身材嬌小，麵容卻冷冽無比，如同一隻憤怒的狸貓。
“女師傅，術業有專攻，我在這女紅上本就無甚天分，在通化時阿翁都沒強製我學這個，何必認真。”夭夭頭也不抬，細細撫摸著自己的繡活兒，不緊不慢地笑道，“再說，我還有玉紓呢。”
“從我白山出嫁到通化的貴女，郡主不妨打聽打聽，哪一位不是詩書俱通、婦德兼備的？”甄嬤嬤語氣不善，皺眉掃了一眼玉紓，玉紓垂首無言。“郡主若這般不當回事，怎麼做白山女子的典範？”
“嬤嬤這話，本郡主當不起。”夭夭有些著惱，便撂下那繡繃子在桌上，強笑道，“嬤嬤若無事，不妨到白山外走走，哪怕去看看江源城的流民大營也是好的，如今這世道，‘婦德’可當不了飯吃。”那甄嬤嬤聽完，臉上竟現出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來，正待要開言教訓，卻被楊阿嬤拉勸住，隻是她一雙眼睛還定在夭夭身上。
“小梅，叫張彌派幾個人，好生送甄嬤嬤回去。明天不必來了！”夭夭拂袖而去。
“阿嬤，你去問問楊老族長，這甄氏是哪裡尋來的活祖宗？這是來教針線呢還是來拿針紮我呢！”夭夭盤膝坐在床上，外頭夜色已經起來了，“你看看我這手！明日如何能騎馬出去？”她理事已近一年，如今又有身份，說起話來底氣十足，語氣間已然頗有積威。
雲羅送了一盤剝好的蜜桔來放在桌上，聽見她正坐在床上鬨脾氣，忙走過來檢查，果然見她右手拇指、食指上皆是細細的傷口，左手的五根指頭則沒一根是好的；雲羅責怪地瞅了一眼玉紓。“我初學女紅時，女師傅比這個嚴厲多了。”玉紓握著夭夭的小手，給她揉了揉，眼神透出些許悲憫。一句話說完，雲羅也沉默了。
“小祖宗，咱們再忍幾日，那甄嬤嬤是楊將軍家的人；針線上的慣手了”
“玉紓女紅這般好，教我綽綽有餘，何必到外頭請人？”夭夭打斷楊阿嬤的話，氣促道，“你們都聽見了，她今日都說了些什麼話，學針線的小事，竟拿‘婦德’來壓我，話裡話外的都是些什麼意思，還說我學不好這個，就做不了‘典範’了？這是楊老族長教她說的嗎？那我這個郡主不如卸了任，給她坐可好？”估計那甄氏還沒走遠，她說這話時嗓門頗大，便是故意叫她聽見。一時間，半個石居都回蕩著她不滿的反抗聲。
小桃捏著她一隻手，玉紓掌著燈湊在跟前，小梅則認認真真地給她往手指上擦藥油，雲羅無事，便拿著竹簽子簽了果子往她嘴裡送，夭夭一邊吃一邊耍性子，又被藥油蟄得嘶嘶直叫；簡直沒半刻安靜。直到老趙皺眉踱進內室，夭夭方才停了抱怨，隻在床上悶悶地坐著不動。楊阿嬤見狀，忙朝他見了禮，一臉愁容地吩咐眾人下去。
“你這性子跟小時候一樣，真是一點兒也沒變。”男人看著她一雙手有大半指頭都掛了彩、纏著紗布，便摟住她歎了口氣，緩緩說道，“在家的時候父親總說，我對你事事驕縱，不肯叫你吃苦，也不知會不會耽誤了你。”
“將軍這話是怪我不懂事咯？”夭夭一陣氣惱，也不顧手指疼，用力往他胸前推了幾把，“你放開我，叫我走。”
“我跟父親說，有我看著應該無事，父親這才放心些。”老趙不顧她反抗，自顧自沉聲責道，“弓馬騎射的還則罷了，好歹你又不必上陣殺敵；隻是你這個脾氣，不知天高地厚，性子又急，隻知道靠小聰明、走捷徑，早晚得吃苦頭。如今你連女紅都不肯認真學，這可如何使得？”夭夭見他說的這一篇話兒，便是責備也是含著九分的情意，不禁一陣惱火、一陣感動又一陣慚愧的，隻是男人說著說著，不知是看見了什麼，聞見了什麼，漸漸地聲音便有些沙啞，呼吸聲也粗重了起來。
不一會兒，情況便急轉直下——
“你要是真的不願意學，也沒事，隻要肯答應我”他低聲哄道，順勢將她往懷裡摟了摟，手也不老實地往她後腰處輕輕揉了一把。夭夭觸癢不禁，差點兒叫出聲來。他懷中一片火燙，如燒得正旺的灶碳爐子一般，有些紮人的胡子茬兒令她細嫩的脖頸子刺癢難耐，耳畔也滿是熱乎乎的氣息；女孩兒扭了半天，掙紮了一頓反被他拖到懷裡抱於腿上，男人的一隻手掮著她腰身，開始用力往自己懷裡揉。
“我的手疼得很，求你放開我吧。”夭夭忍了一會兒，方可憐兮兮地告饒道，“我叫玉紓教我針線，我答應你好好學就是了，那個甄嬤嬤我實在是不喜歡她。”
女孩兒身子柔軟、骨纖肉豐的，摸起來手感極好；又兼一股幽香自她懷袖間緩緩透出，在外忙了一天的男人，這般抱著肆意親熱，不上半刻便慢慢地忘了疲累和不悅，這麼個可心的小丫頭，有些脾氣也是錦上添花的事兒，何必令她不快活呢？
“也好。這樣也方便些，你也高興。”男人這般一想，便笑著答應了。又聽見她說手疼，便放鬆了些，定睛細細地看了一遍耳朵通紅、一臉羞怯的女孩兒，忍不住撫上她臉頰，含笑注目她唇上嫣紅一抹柔潤“夭兒，你知道我眼下最缺什麼嗎？”
夭夭見他眉眼俱笑，一雙深潭般的眼睛飽含深意地盯著自己上下打量，頓時麵紅如滴血，小聲道“是缺人吧？缺很多很多人；還有馬，武器，錢很多很多”
“唔——”
喜歡江山美人誌請大家收藏101novel.com江山美人誌101novel.com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