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糊裡糊塗的用過午飯後,就跟著衛承宣出了院子。
等走到茶室,看到擺的案幾團蒲還有折子,長樂還疑惑衛承宣以往處理公務都是在書房,今日怎麼把公務搬來了茶室?
而且是什麼時候搬的?
茶室三麵通透,隻是如今天氣尚未真正轉暖,三處都放著擋風的竹簾。
長樂進來的第一想法就是等天氣轉暖了要將三麵的竹簾都換成輕紗,待得夏日便可在此處納涼,再吃些冰鑒冰的水果,肯定很舒服。
長樂捧了一本雜書心不在焉的看,眼睛時不時的在茶室裡打量,預計著再在茶室中添些家具物什,想著想著,飯後的困頓襲來,長樂趴在案幾上不知不覺的就睡了過去。
衛承宣取了大氅輕輕蓋到長樂的身上,長樂的身子似是因為恐懼抖了起來,五指啪的一聲抓緊了案幾的邊沿,眉頭也緊緊的皺了起來開始囈語。
“滾開!”
“彆過來!”
“你們這些土匪不得好死!”
衛承宣的手頓住。
土匪?
長樂這是夢見了她十歲那年發生的事情?
長樂十歲那年的某一天,她跟衛書燁和江懷玉約好了去遊湖,出門後卻遭遇了拍花子失蹤,還是衛書燁和江懷玉遲遲沒等到她出現去長安侯府找人,大家才知道長樂失蹤了。
一開始大家都不知道長樂去了哪裡,整個盛都翻遍了也沒找到長樂,後來不知是誰帶頭開始傳,說長樂是被拐子拐走賣去了土匪窩。
謠言一開始是無人相信的,但三人為虎,傳著傳著大家漸漸的就開始相信了,直到一個多月後長樂滿身泥汙帶著傷回到盛都,這個謠言就好似得到了佐證一般,且愈演愈烈。
人人都道長樂被賣進了匪窩,就算從土匪窩裡逃了出來,身子肯定也已經被玷汙透了。
長安侯和戚飛柔都覺得丟臉,勒令不讓長樂出門。
容貴妃以此為由,但凡見到長樂就沒有任何的好臉色。
衛書燁起初是不信的,但在他麵前說的人多了,漸漸的他也信了個六七分。
所有人看長樂的目光都帶上了色彩,有同情憐憫的,有嘲諷嫌棄的,更有惡意揣測說長樂之所以能逃出匪窩怕是把匪窩裡的匪徒都伺候過一遍,一張朱唇千人藏,一雙玉璧萬人枕的。
長樂悶不吭聲的包下了酒樓,請了幾個婆子驗她的身,讓所有想看熱鬨的人都到酒樓見證,她依舊是完璧之身。
可不信的人依舊不信,傳謠言的依舊繼續傳謠言,所有人都隻願意相信他們自己願意相信的真相。
那些好事之人甚至傳出那些驗身的婆子早已經被長樂用重金收買了,才會撒謊為她的清白掩蓋,最重要的是後來那些替長樂驗過身的婆子當真就那樣平白無故的消失無蹤了。
長樂踏碎自身尊嚴的自證變成了笑話,變成了更加鋒利的刺向她的利器。
那些藏在暗處瞧不見的臉,露著淬了毒的獠牙,將長樂恨恨的釘上了他們所謂的恥辱柱,想逼死長樂。
可長樂明明是無辜的,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卻反而成了那個最該死的人。
親人罵她自證是胡鬨,未婚夫無數次的欲言又止,都成了一片一片剜她肉的利刃。
衛承宣都不知道那段時間的長樂到底是怎麼挺過來的,她開始用乖張跋扈大吵大鬨來武裝自己,渾身都長出了鋒利的尖刺,刺向彆人也刺向她自己。
衛承宣那段時間被事情絆住了腳遠在他處,等他回到盛都知道這件事後立刻著手處理了暗中散播謠言的毒瘤,讓人不敢再輕易拿她十歲的事情刺痛她。
但傷口已經形成,即使表麵痊愈,疤痕之下依舊在潰爛流膿。
她如今看起來那麼毫不在意,可如何能真正釋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