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場中鴉雀無聲,賭徒們全都抱頭蹲在地上,幾個膽小的嚇得牙關打顫。
看場子的幾個青皮打手,哪有狗膽敢和這般凶悍的官軍叫板,全都老老實實蹲在地上。
薛四被外麵的動靜驚醒,跑出來一看這架勢,對官兵惱怒道“這可是陽武侯薛家的產業,你們是得了誰的命令,敢來這裡動土?”
“哈哈,原來是陽武侯的產業,真是不打自招,本官連審問都省了!”周光夏從官兵背後走了出來,而後指著薛四說道“這廝可是重要人證,趕緊捆結實了。”
兩個錦衣衛上前將薛四捆了個結結實實。
薛四徹底傻了眼,因為他看到了周光夏的官服上有獬豸補子,是禦史!
“有人跳樓逃跑!”衝到二樓去清查的士兵大喊。
“跳下去了!”
隻聽樓外撲通一聲,有重物落地的聲音,周光夏卻沒有一絲驚慌。
不到一會兒,就有一個書生裝扮的長須中年人,被守在賭坊四周的五城兵馬司士兵架了進來。那人深低著頭,一條小腿蜷縮著,應該是跳樓的時候摔傷了。
“大人,這廝想跳樓逃跑,被小的們擒住了。”
“捆起來,等會兒一同押走。”周光夏吩咐道。
“慢著!”周光夏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勁,趕緊叫停了下來。
跳樓的這廝雖是平民裝扮,卻竟然穿著一雙黑色官靴!
大明的服飾在朱元璋時期便有嚴格規定,雖然明中期以後大家基本都不再遵守,但是平民百姓卻是極少有穿官靴的。
因為官靴造價昂貴,便宜的也要數兩銀子,昂貴的甚至要幾十兩,無論哪種,都不是普通百姓人家能夠負擔得起的。
“把頭抬起來!”周光夏對那人說道。
那人沒反應。旁邊的兵馬司士兵直接抬著他下巴,將他的頭抬了起來。
一張俊秀的中年文人的臉,膚色白皙,長須飄飄,周光夏一眼斷定此人是官場中人,當下便興奮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在何處任職?”周光夏斥問道。
那人垂頭喪氣就是不吭聲。
“搜身!”周光夏命令道。
那人一聽,立刻緊張起來,趕緊道“閣下且慢!可否借一步說話?”
周光夏並未理會,示意士兵繼續搜。
很快便從其身上搜出一塊腰牌,周光夏接過來一看,“翰林院周延儒”!
“你竟是周延儒?!”周光夏震驚道。萬萬沒想到今天居然抓住這樣一條大魚!
周延儒是萬曆四十一年會試的會元和殿試狀元,在大明朝的讀書人中大大的有名,官場上更是無人不知。
天啟五年年初,周延儒父母雙雙病逝,他回老家南直隸常州府宜興縣丁憂,但也因禍得福,躲過了魏忠賢專權亂政的時局。
去年年底,周延儒結束丁憂回到京師,現在暫時在翰林院任職。
周光夏是天啟五年的進士,並未見過周延儒。雖然也姓周,卻是河南開封府杞縣人,與周延儒並無絲毫關係。
沒想到竟在此處,見到這位在大明朝讓人如雷貫耳的狀元才子!
“閣下既然已經知道我的身份,可否放過我一馬?日後定然感激不儘。”周延儒歎氣道,雖然知道希望很渺茫,但還是想試試。
“我隻是酷愛馬吊牌,與幾位好友在此遊戲而已,並未賭博。還請閣下明察!”周延儒繼續哀求。
馬吊牌是一種賭博工具,到了清中期便演化為後世的麻將!
周延儒沉迷馬吊牌,幾乎達到如癡如狂的程度。
原曆史上,崇禎十六年,滿清入關劫掠,各處明軍毫無抵抗。身為首輔的周延儒受命督師阻擊清軍。
他率隊出京百裡之後,部下旗牌官突然手持令箭飛馬回京,剛好被兵部尚書張國維遇到。驚問是何緣由,誰料竟是周延儒出京時忘了帶馬吊牌等賭具,下令讓旗牌官回來取走而已。
此事使得京中百姓對其嘲諷不已,首輔濫賭好馬吊牌之名由此傳遍天下。
而且這廝督師期間未和清軍打過一仗,就是整日在軍營裡飲酒、打牌,然後不斷命人給崇禎報一些虛假的戰功。
“既然並未賭博,為何要跳樓呢?可是心虛?”周光夏反唇相譏道。
正好這個時候,與周延儒同在雅間中打牌的幾人被押了下來。有一人周光夏還認識,乃是他的同年進士,也是翰林院的。
“他們是否在賭錢?”周光夏問道。